傅迟沉默了片刻，道：“傅某立身无愧，无惧他人眼光。”
“可我呢！”
岑盈盈高声反问，“傅公子可以不惧人言，可我呢？”
“公子这般无情，可是要将我往死里送啊！”
傅迟沉默。
以他对岑盈盈的了解，她虽惯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但不会真的去送死。她惜命得很，否则，上一世她也不会卖了自己。
见傅迟无动于衷，岑盈盈稍敛情绪，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平静下来，“公子让盈盈受了这般屈辱，难道一句‘对不起’就带过了么？盈盈过去、如今、将来所要承受的苦痛，就只值公子的一句对不起？”
听到这里，傅迟终于开口：“岑姑娘想要什么？”
“盈盈毁了这一生，就算是要拿公子的命来抵，应当也不为过吧？”
“可以。”
岑盈盈一愣，许是没想到傅迟会答应得那般干脆。
“傅某就在这里，岑姑娘所要取傅某的命，现在拿走便是。”
岑盈盈暗暗攥紧了双拳，美眸露出了狠意，咬咬牙，努力挤出一抹笑，“能得公子此言，盈盈……也算是值当了。”
深吸了一口气，又道：“盈盈不想要公子的命，盈盈只想要一个人。”
“一个公子身边的人。”
“不知公子……是给还是不给？”
不知怎么的，傅迟心中下意识“咯噔”一下，“何人？”
“傅挽。”
岑盈盈笑语，“我见着那丫头人机灵，手脚利索，听说还会些拳脚功夫。况且她是个女子，公子也不能一直留在身边吧？”
“公子，这个人，你给还是不给？”
傅迟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姑娘怕是误会了。傅挽是我傅家的女儿，岂有送给姑娘当下人的理？”
“是吗？我怎的听夫人说，她只是你的一个仆从？”
岑盈盈笑意扩大，“公子连自己的命都愿意给，怎么连一个下人都舍不得？”
傅迟的心绪忽然有点乱，莫名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夫君好生小气，不过一个下人罢了，妾身身为傅家的少夫人，还打不得、骂不得了？
——怎么？妾身打了她几下，夫君舍不得了？
——一个下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夫君难道还要同我大闹一场不可？
想到这里，傅迟脱口，“阿挽不是下人。”
“傅挽不是下人，那她是什么？”
岑盈盈反问，步步攻心，“若她不是下人，公子以往都是以什么身份将她带在身边的？年幼时便罢，可如今她已及笄，不是小孩子了，公子留她在身边，形影不离，图什么？”
“便就是亲妹妹，也不能随便出入哥哥的卧房吧？还是说，傅挽其实是你的……”
傅迟猛然起身。
他知道岑盈盈是在故意试探他，故意羞辱傅挽，也知道她即将要说出的话是什么。
他不能准许阿挽被这般侮辱，却也不得不承认——
她说的有些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阿挽如今已及笄，已经是可以出嫁的年龄了，他却依然留她在身边，甚至，还让她出入自己的卧房。
他以前只当是惯常，今日才发现，在阿挽这件事情上他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原则和立场。
所以，母亲要送走她，上一世的岑盈盈将她打死，并不是没有缘由。
竟然是因为这方面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