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朝中削减了用度,一贯奢靡的平王爷日子也过得苦。
上元节那日,竟独自一人在平民百姓的茶楼里喝着茶。
林挽穿了一身白色罗衫,头上戴了面纱,默默地关注着,思索了片刻,让人给平王送了几壶最好的茶,还送了茶叶。
汤铭见店小二接连送来的东西,惊了,连连摆手,“这不是我点的。”
那店小二笑呵呵的,解释:“客官,这是方才一位公子为您点的。您放心,他都付过钱了。”
“这么多?”
汤铭是个识货的,自然知晓眼前这些物什值什么价钱,放在今日,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店小二点头,又道:“那位公子还说了,若是您觉得不满意,可以自己挑,届时他再来付钱。”
汤铭觉得奇怪,昔日里他结交的那些文人商人里边没几个这般行事的,便问:“是位什么样的公子?”
“白衣飘飘的,遮了脸,看不清长啥样。”
汤铭心里一惊,莫非是坊间传说的那位长公子?
又问了小二几句之后,汤铭便追出去了。
林挽就等着他追,故意露了踪迹,一见他发现自己,便转身没入了人群。
她那一身行头好辨得很,加上有意为之,她并不怕平王会跟丢。
几经周转后,林挽终于在一条僻静的巷中停下,背对着汤铭。
汤铭本也没想过会追上,更没想过追上了要做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他若是再同以前一样放纵诗酒,怕是会被陛下问责的。
于是,两人沉默了一阵。
林挽心里掂量了一下,压着嗓音,让人听不出是女声,道:“今日上元佳节,不若草民请王爷听一首曲子吧!”
汤铭一愣,本以为是这长公子打算自己吹一曲,没成想,竟是把他带到了以往经常去的曲坊。
坊间的各种生活娱乐场所,都依着不同的消费阶层划分了三六九等,以前朝廷没有削减用度的时候,平王去的都是高奢之地。
不仅是他,朝廷中的其他官员或其家属皆是如此。
往日,都是平王做东,宴请文人墨客,今日却是让一位素未谋面的白衣公子破费,汤铭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但一细想,又觉得这长公子不简单。
无缘无故的,他请他听曲做什么?
因而曲子听完后,他便问与他隔着屏风的长公子,“阁下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林挽微微低头,从容道:“草民相貌粗鄙,恐惊扰了王爷。”
“本王从不以貌取人。”
林挽便不说话了。
汤铭想了想,又问:“阁下以清风皓月自称,白衣翩翩,气度不凡,想来应是个高妙之人,为何要委身在市井之间,搅弄风云?”
听得出,他字里行间是有惋惜之意的,许是觉得高雅之人不当染这俗世的纤尘。
“王爷,在下中隐于世,实有难言之隐,并非意向如此。”
说罢,林挽便起了身,向汤铭作揖,道:“承蒙王爷抬爱,在下失陪了。”
走到没人的地方后,林挽背靠着墙壁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长长地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