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就明白了,见这掌柜的也是个性情中人,不免打趣了他一句:“那,这纹令以后还禁用吗?”
周传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那还要看挽夫人之后如何使用了。”
自傅迟走后,林挽便舍了未出阁时的妆发,而城中百姓无人不知晓她与傅迟的关系,因为尊她一声“挽夫人”。
“好说好说。”
林挽笑嘻嘻的,把令牌重新递给他,“那便有劳掌柜的了。”
周传听了她的要求之后,眼睛都直了,深吸了一口气,没说话。
林挽以为他不答应,就说:“劫粮仓的活儿都能做,找个位置不算难事儿吧?”
周传冷笑了一声,把令牌扔还给了她。
见状,林挽真急了,忙要追上去,跟着就听周传道:“事我会给你办,令牌你自己留着吧。”
魏昭迎知道此事后,觉得好奇,就问林挽要了令牌来看看,结果看不出门道来,就问:“这是什么人给你的令牌啊?这么厉害。”
一块令牌就能调动各地不知名的江湖人士,可想而知造这块令牌的人得有多厉害。
林挽也不瞒她,就同她说了拂璧的事,一说,倒提醒了祁柏。
“他如今是不是回去江南了?”
林挽点点头,如实道:“他上次与我来信后便回去了,如今应当是在吴兴一带。”
祁柏突然勾唇笑了,笑得众人不明所以。
魏昭迎还是第一次见祁柏露出这样的笑,呆了呆,戳了戳林挽,小声问:“他这是几个意思?”
林挽摇摇头,思索了片刻后,也恍然大悟,道:“我差点忘了,叔叔本身也是个名满华夏的大富商!”
江南是大宁最富庶的地方,豪门世家聚集此地,虽然苏家本身不是什么大富豪,但苏宜修的名号在商人圈子里那也是出了名的。
更重要的是,他在商圈里的人脉,那可是几个冯家都比不得的。
魏昭迎听完后,嘴巴张大,好半天后才合上,吞了吞口水,“阿挽,你还有多少名号响当当的亲戚?要不都说出来盘点盘点,看能不能找来帮帮忙?”
林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越吟听了,沉默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当年一穷二白的江湖游侠如今已经有这般成就了。”
晚间林挽去找了越吟,问她是否知晓林锦和苏沉当年的事。
越吟笑了笑,道:“此事当年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东宫自然知晓。”
林挽知道林家当年和东宫走得近,也知道自己母亲和太子妃曾是好友,想来林锦同太子妃有什么交集,也不足为奇。
然而,她便听越吟轻吐了口气,道:“我家小姐尚未出阁前,同林家二姑娘便是好友了。”
说着,似是忆起了往事。
“一晃,竟然十几年过去了。”
越吟淡笑着,看向林挽,“苏公子果真给了二姑娘不一样的荣华富贵。”
林挽内心一颤,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微微低眸,轻声说:“可我姑姑,还没有来得及去拥有……”
这回,换越吟愣住了,明白了林挽话里的意思后,不可置信地问:“怎么会?”
她以为林锦还活着。
林锦应当还活着。
否则那些喧嚣而肆意的过往,那曾经盛极一时的东宫,那曾喧嚣而又沉寂了的繁华往事,便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了。
林挽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越吟,末了她说:“我姑姑走的时候……是笑着的,我想,她应当是……是快乐的吧。”
越吟听完,除了一阵长长的叹息,却不知能说什么。
好半晌后她才道:“二姑娘当年走的时候太子妃便担心得很,她那样的性子,眼里是容不下一丁点瑕疵的。”
有时候林挽很想问越吟,太子宪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子妃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祐平之争,到底为何会起?
可一细想,她便又作罢。
不需要问的。
便就是太子妃身边的一个侍女,都能一个人担起大任,保下幼子,含辛茹苦地将他抚养成人。
连一个侍女都能有如此大的格局,太子和太子妃究竟如何,可想而知。
林挽给拂璧写了信没几天,惠州上来的流民开始暴乱了。
这个时候祁柏终于松口,放任魏昭迎和林挽一人领了一队人马,一夜之间把冯家的商铺全砸了。
明处,魏昭迎和林挽砸了商铺,暗处,周传和祁柏劫了粮仓。
要知道这四个人里面,三个是将门之后,一个是江湖老手,随便一个人出来都能把冯天强那只老狐狸耍得团团转。
于是,冯家还没反应过来,商铺被砸了,粮仓被劫了,绸缎庄被烧了,酒楼赌场都被拿着侯府令牌的魏昭迎领着官兵强行查封了。
冯天强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差点没被活活气死,抖着手问:“他们怎么、怎么敢!”
京都刘家已经想法子把魏胤召入京都了,可他万万没想到!独自留守在韶州的魏昭迎,区区一个县主!竟然、竟然敢……
徐楚怜也气得不行,魏昭迎她们砸的铺子多是她名下的,一时间商铺里的工人也顶不住暴民的压力,纷纷罢工,找冯家讨要工钱。
被软禁了大半个月的冯一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人正躺在阁楼的摇床上,翘着二郎腿,丝毫不意外。
“是她俩能干出来的事儿,”冯一帆哼笑了一声,“随他们去吧,小爷我继续闭门思过!”
从惠州回来,他就一直在闭门思过。
因为开粮仓的事儿,冯天强大怒,指着他鼻子骂他脑子有病。
冯一帆枕着自己的胳膊,晃着竹床,觉得冯天强说的没错。
他就是脑子有病。
冯仪顺上阁楼来看他的时候,见他屋里一个人也没有,觉得奇怪,深吸了一口气,除了自己身上的香,竟是一丝女人香都没有。
“兄长去了趟惠州,当真清心寡欲了?”
冯仪顺在离竹床不远的地方坐下,看着他桌上的点心竟是昨日吃剩下的,叹了口气,立刻要找人拿新的来。
“仪顺,”冯一帆突然唤她一声,沉默了半晌,问:“你当真喜欢傅怀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