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会不会借何思乐对他下死手?
就这样想着,花轿已经到了府门前了,鞭炮一响,花轿里的林挽被惊醒,随即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
片刻后,她只觉得周身一片死寂。
林挽眼前一片艳红,呆了片刻后,她颤抖着双手,在自己身前拍了拍。
手掌心震得生疼,但,耳边还是死寂。
恐惧顷刻间将她缠绕起来。
她……听不见了……
而也就是那一瞬间,在外左呼右喊不见回应的喜婆掀了帘子,见新娘子端坐着,两手掌心相对举在身前,觉得奇怪,就唤了一声:“姑娘,下轿了。”
没有回应。
喜婆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便让两个丫鬟上前去搀扶。
林挽木讷地被人扶着下了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失聪的恐惧和绝望让她仿若沉入了一片深海之中,直到丫鬟拉着她的手抓住了喜杆,她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一块救命的浮木。
喜杆的那一头是傅迟,她知道。
这样想着,她内心稍微有了那么一丝光亮,可转念一想,他如今并不知晓,这喜帕下藏着的人,是她啊……
由于看不清路,林挽在上台阶的时候几番险些跌倒,旁边的人觉察,抓杆子的手稍稍用了力,放慢了脚步。
看热闹的魏昭迎觉得有点奇怪。
就算盖着帕子,但脚下的台阶应当还是能看见的,阿挽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过她没想太多,一边在人群中起着哄,一边使劲地给傅迟使眼色。
傅迟只觉得自己心里憋了口气没地儿发。
他并没有接触过何思乐,甚至于这个女子长什么样子,都是通过魏昭迎的描述,性格什么的,也全是出自他人口。
在他看来,能同魏昭迎做朋友的女子,性子应当像阿挽那样,温婉中带着张扬的。
可这一路下来,旁边这人一句话都没说过,他唤她,问她究竟如何计划,也不见一丝回应。
这样让傅迟心里极端没底,但魏昭迎那边又……
步入大堂后,便是要拜天地了。
杨启臻如今不在京都,高堂上坐着的是何思乐的父母,也就是何仲和何夫人。
傅迟顿住脚步,紧了紧手掌,低问了旁边的人一句:“姑娘和县主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没有回音。
傅迟等了半天没有动作,周围的人都觉得奇怪,喜婆在旁提醒了句:“大人,该拜天地了。”
其实今日婚宴并不见得有多热闹。
祭天仪式意外爆炸,太上皇重伤昏迷,陛下抱恙不临朝,朝堂上是一团乱,加上如今的形式,傅迟同何家商量过,仪式流程一切从简。
何仲也是个明事理的,没计较,就依他的,并未宴请太多宾客,也没有特别大张旗鼓。
这也是何氏的意思,称如今国难当头,朝臣的婚庆仪式不宜大操大办。
因而,当傅迟脚步停住的时候,四周是有片刻的宁静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情况,纷纷提醒。
就连魏昭迎也赶紧挤到傅迟旁边,小声道:“发什么呆呢?拜天地啊!”
“县主。”
傅迟不悦,低声质问:“你明知晓,如今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魏昭迎微微一愣,“你们一路上没说过话?”
傅迟不做声,看着魏昭迎的表情,不像是个心里有谱的,叹了口气,心里便也有数了。
见他这个表情,魏昭迎就知道他是不信她了,忙说:“你别啊,没准阿挽想给你个惊喜呢?”
阿挽?惊喜?
魏昭迎的话在傅迟脑子里炸了一下,跟着他被魏昭迎推搡了一下,催道:“别谢我了,快拜堂!”
傅迟踉跄了一下,呆呆地转过头,再看身旁穿着喜服的红色倩影时,心里就泛起了一种不知名的感觉。
他说不上是什么,只是反应过来了魏昭迎的计谋时,嘴角竟压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低说了一声:“多谢。”
既是阿挽,那他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虽然是顶着别人的名号走流程,但同她拜了堂,他与她也算是礼成了。
至于之后的,他会再做安排,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便再补她一个盛世婚礼。
“一拜天地!”
知道是林挽后,傅迟积极了许多,来参宴的人觉得这新郎官态度转变可真大,也不知县主同他说了什么。
“二拜高堂!”
但相比之下,新娘子就迟钝木讷得多,好几番都是丫鬟扶着才有反应。
何仲是知道何思乐和唐湛关系的,见此状,以为她仍旧不甘心,眉头不免微微皱起,又不好说什么。
只要礼成,一切尘埃落定,思乐也当会彻底断了对唐家那小子的念想。
“夫妻对拜!”
就在这时,林挽突然松开了喜杆,何仲大惊失色,倏地站起,低喝:“思乐,你要做什么!”
其余人也是愣住了,知晓实情的傅迟和魏昭迎更是不明就里。
而这时,林挽慢慢转过身,面对着傅迟,手捂着自己胸口。
霎时间,轰然倒下!
“思乐!”
何仲和何夫人立刻冲上前,人却被傅迟先一步抱进了怀里。
“大山,去医馆。”
傅迟冷静吩咐,小心地将林挽护在怀里,不让他人看到喜帕下的那张脸。
又转过身面对何仲和何夫人,“此事传出去不妥,望大人明了。”
话毕,傅迟已经将人抱起,镇定自若地走向了新房。
魏昭迎率先反应过来,赶紧笑着解围:“新娘子昨天一宿没睡,怕是累着了,大家担待担待,别往心里去啊!”
心里却担忧得很,在前面同何仲两口子说了几句话后,赶紧溜到后院去了。
走到后院,林挽头上的喜帕半掀,露出了小半张脸。
她头靠在傅迟的肩头,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傅迟抿着嘴唇,立刻将她抱进了房里,把屋里丫鬟婆子都遣散,小心翼翼地将林挽放在榻上。
她突然倒下,傅迟哪里还有心思去走什么流程?
“阿挽!”
魏昭迎冲进来的时候,傅迟刚把林挽头上沉重的发冠拆下来,脱了鞋子平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