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迎沉默了半晌,突然问:“呐,阿挽,你说真的会有娘打死自己的孩子么?”
林挽知道,柳娇娘打江归的那一幕对她冲击力挺大的,尤其是门拉开的那一刻,那个能够在她们两人合力的情况下走过十来招的人就那么鼻青脸肿的伏在地上,地上还有血迹。
重点是,还是个姑娘。
林挽叹了一口气,手环抱着膝盖,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以前在傅家,杨启臻让人打她和关库房的时候。
可,杨启臻毕竟不是她的亲娘,而柳娇娘,是江归的亲娘啊。
“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吧。”
沉默了半晌,林挽才轻声说了句,“不然,我也无法想象一个母亲可以对自己的女儿残忍到这种程度。”
拳打脚踢还不做数,那句“连我都不知道你爹是谁”,真的是太残忍了。
两人一阵无言,不知道对方想着什么。
片刻后,魏昭迎轻吐了一口气,说:“我本来觉得,江归那人挺讨人厌的。可知道她是个姑娘后,而且身世又这么凄惨,突然就讨厌不起来了。”
“我也是。”
林挽说,“我觉得她太可怜了,被自己亲娘这么对待,心里得多难过啊?”
“要不……”
魏昭迎试探性问了句,“咱帮帮她?”
“怎么帮?”
她们现在都自顾不暇了。
“唔,比如……”
魏昭迎想了想,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她不是想参军吗?”
便就是在这时,屋外边突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两人立马噤声,警惕地盯着门口。
门吱哑一声被拉开。
看到来人后,两人皆是一愣,“江归?”
江归手里举着一盏灯,另一只手上挂了一串钥匙,站在门口。
昏暗的灯光下,依稀能辨得姑娘的脸颊红肿,双眼有哭过的痕迹。
可那目光清冷,仿若隔了一层薄薄的冰层,就连烛光也不能送入半分暖意。
“别多管闲事。”
江归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了。
柴房在花柳伊的后院,如今已是半夜,前院灯火通明,后院厨房里仍旧有人在忙碌。
江归并没有直接丢下林挽和魏昭迎,只是走在前面,确认她们跟上后,绕过有人的地方,从后门把她们带出去了。
后门外头是一条僻巷,平日里不得有人过,三个姑娘前前后后安静地走着,都没说话。
突然,江归停下脚步,淡漠地说了句:“拐个弯就上大路了。”
说罢,她便要走。
“江归!”
林挽下意识地叫住她,沉默了片刻,“你有难处的话,我们可以帮你。”
“不需要。”
“你不是想参军吗?”
林挽往前走了两步,“江归,女扮男装从军终归是下策。你若想参军,便光明正大些。”
“我说了不需要!”
江归回头,低吼了一声。
魏昭迎听了不高兴了,上前,“喂,咱们好心好意想帮你,你怎么这样啊?”
“不需要你们可怜。”
江归说罢,头也不回地冲进黑暗里。
回去金陵府的路上,林挽和魏昭迎撞上了出来寻她们的傅瑥和祁柏。
看到两姑娘安全回来,傅瑥松了口气,抬手对着林挽的头就是一下,“干嘛去了你?想急死谁啊?”
林挽还没来得及感动,眼泪花花就出来了,捂着头,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在花柳伊被敲了一棍子,如今傅瑥这一下,正好敲在同一个地方。
魏昭迎连忙把林挽挡在后面,怒视傅瑥,“有话不会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你管我?”
“你对阿挽动手,我就管你了。”
魏昭迎气势汹汹,大有母鸡护崽的架势,“怎么样?想打架吗?”
“别吵了。”
一旁的祁柏低喝了一声,看到魏昭迎和林挽两个人都有些狼狈,皱眉,“傅瑥,你去给苏沉和傅迟说一声,人找到了。”
到金陵府门口的时候,傅迟和拂璧随着傅瑥从另一个方向赶过来了。
见到人没事,双双松了口气。
傅迟就上前,问:“出什么事儿了?”
魏昭迎和林挽一路上就在商量,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去的。
而她也知晓,在傅迟面前林挽说不了谎,便抢在林挽前头,笑,“就……马失前蹄,没什么大事儿,没什么大事儿。”
“真的?”
傅迟狐疑,却是看向低着头的林挽,被魏昭迎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信誓旦旦,“千真万确。”
拂璧没说话,他是知道两姑娘是去找江归的,估摸是发生冲突了。
不过看这样子,她们不说,拂璧也就没多问,打了个哈欠,“既然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小阿挽,你别把我的事儿忘了啊。”
“不会,放心!”
林挽冲拂璧摆摆手,目送他离开后,几个人才进到金陵府里。
祁柏走在后面,迟疑了一下,停了脚步,“阿挽,你明日来趟军营。”
前面四人停下脚步,跟着他又看向魏昭迎,淡淡说了句:“还有你。”
魏昭迎和林挽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后,便冲着祁柏的背影喊了一声:“喂!我也是有名字的!”
在卧房里,傅迟让人拿了热药包来,给林挽敷头上的包,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傅迟觉察到,动作放轻了些,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林挽知道他不高兴了,叹了口气,闷闷地说了句:“我不是故意想瞒你的。”
傅迟依旧没说话,扶着她的头给她敷了会药后,收拾了一番。
林挽如今脑子乱得很,头又疼,一时间也不该怎么同傅迟解释。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终是傅迟叹了口气,打破沉默,问:“去了什么地方,也不能告诉我么?”
林挽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手指心虚地在地上画着圈儿,“就是……不能告诉你去了什么地方……”
傅迟心里也就猜了个七八分。
方才林挽的外衣上沾染了不属于她身上的脂粉气,味重得很,再加上林挽和魏昭迎两个心虚忸怩的样子,他也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