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哭过了,她总觉得如今看他的时候,他的轮廓,他的眉眼,都是模糊不清的……
“你……”
林挽几番努力看清他些,无果,张了张嘴,迟疑了片刻,低下头,失落地说了一句:“罢了。”
然后她就被傅迟抬起了下巴,熟悉的温软覆盖在她唇上。
他吻过她多次,却是这一次叫她只想落泪。
她看不清他。
于是,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感知他。
“阿挽,你信我。”
傅迟与她缠绵了片刻后,松开,低低道:“信我。”
于是林挽回去医馆后,便再也不敢随意出去了。
她听说了登基大典那日祭坛爆炸的事情,听说了太上皇被炸成了重伤昏迷不醒,听说了何氏下旨灭了陈氏一族,安骋受到牵连下了狱……
再便是,因为护驾有功,何氏赏了魏胤一支禁军军队,命他兼任殿前都指挥,负责掌管宫城防卫。
这消息是魏昭迎带给她的。
魏昭迎并不知晓她以身试药一事,先前为了不让她和祁柏担心,林挽在决定试药前就同魏昭迎传了信,只不过登基大典前魏昭迎不方便来找她。
如今大事了了,剩下的便是傅迟同何氏斗智斗勇,魏昭迎落了个清闲,便时不时跑来医馆看林挽。
她问林挽为什么要住在医馆,她就搪塞她说要给傅迟配药。
魏昭迎也没多想,她知道林挽对傅迟的感情,能做到这个程度不奇怪,再便是她回自己家的话就是同祁柏孤男寡女共处了,虽然明知道没什么,但魏昭迎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
林挽对傅迟一心一意,对祁柏铁定是没心思的,但,祁柏对林挽呢?
她拿不准,又不敢问,她总觉得这话要是问出口了,他们三个人都尴尬。
“对了,你知道何思乐吗?”
魏昭迎突然想到,就同林挽说了,“太皇太后的孙辈了,如今太皇太后给她和傅大人赐了婚,不过她……”
想到何思乐和她表哥唐湛的那些事儿,魏昭迎叹了口气,转头正要说,就看到林挽突然间泪流满面了。
“你、你别哭啊!”
魏昭迎吓坏了,这才意识到了什么,问:“原来傅大人没同你说?”
然后林挽就哭得更厉害了,魏昭迎明白了,愤愤不平道:“他明明说自己给你解释的,这个人!”
说完又摆摆手,决定不给傅迟这个机会了,便自己跟林挽解释:“何思乐心里有人的,不过那人如今出征去北境了,她也不想嫁傅公子,想等那人回来,可是——”
“她家里人才不这么想。”
魏昭迎叹了口气,手里把玩着什么药材壳儿,“谁知道北境要打多久?谁知道她心上人几时能回来?所以啊,何思乐怕父母逼她,正巧听闻傅大人也心有所属,两个人商量好了的。”
她说,“你放心,何家的花骄准进不了傅家的大门。”
林挽听她这么说着,没出声。
她哭倒也不是因为听说傅迟要同别人成亲,他说年前走,说要信他,那她就信。
她只是觉得,如今所有人都搅入了京都这滩浑水中,所有人都置身其中,都在一条船上拼了命地往一个方向划,只有她茫然无措地坐在中间。
她说不上来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只是觉得他谋的局,可她却置身事外无法参与,这种无力感和失落感让她无所适从。
她多想像以前一样,为他奋不顾身,为他扫除后顾之忧,让他能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她。
可如今她在京都,连个真实的名姓都不能有,又如何能参与其中?
“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魏昭迎没注意到林挽情绪低落,脑中突然现过一个绝佳的方法,既能让何思乐全身而退,又能成人之美,而且比何思乐自己想的那些冒险办法靠谱多了。
想到这里,魏昭迎就觉得兴奋,便用肩膀轻轻撞了林挽一下,按捺住自己内心的亢奋,问:“十九那天,你也在这儿吧?”
“在的。”
林挽声音闷闷的,兴致不佳。
“那就好办了。”
魏昭迎打了个响指,起了身,摸摸林挽的脑袋,“那我去找何思乐,你自个儿在这儿呆一段时日,十九那天……哦不,我得提前一晚上来接你。”
魏昭迎自言自语,当机立断,“那我就十八晚上来接你,你可别忘了哦。”
说完,她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不然,你会后悔的。”
也就半个月时间。
这半个月里,大家都各自忙碌着。
绿竹还在坚持不懈地找药引,配解药。
确定不下具体是哪一味,她就决定把三种方子的解药都试一遍。
林挽依旧每日都吃各种苦得不行的药,不过如今她几乎完全丧失味觉了,品不出药的味道来。
但有几次喝下肚的药产生了排斥反应,她差点没把胆汁给吐出来。
除此之外,她吃东西也开始变得难以下咽了,吃什么吐什么。
绿竹急得不行,想了各种办法帮她压住毒性,药石无力便行针放血,各种方法都用尽。
林挽怕她有压力,每次见她就说:“竹姐姐,我今日感觉好些了,你别急,我身体很好的。”
但绿竹知道,习武之人的体质与普通人不一样,天香子的毒在林挽体内发作的时间快得出乎他们的意料。
此外,绿竹让杉九时常上门去给傅迟诊脉,若是这边有什么好的药方子,杉九就会给傅迟送过去。
每次杉九回来,都会把绿竹拉到一边,偷摸说道:“傅大人近来食糖也觉得味道寡淡了些,怕是也已经……”
绿竹焦急不已,闭门连熬了三个晚上,熬得脑子都不清醒了。
杉九怕她把自个儿身子熬垮,就劝她,“师父如今也快到京都了,你也别太着急。”
绿竹一边强撑一边叹息,“本来试药这种事就该我们自己来做的。”
“挽姑娘也是出自情谊。”
杉九想到那日林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一整碗天香子都喝下去了,哪怕到了如今,也未见她露出过半点怨恨或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