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柏神情泰然,喝了口茶,反问:“就算我与长姐当时跳出来反对,又能如何?”
不能如何。
当时大势所趋,章允宋衡当权,朝廷百官几乎一边倒地支持推行新政。
“可那也比什么都不说的强!”
“你错了。”
祁柏放下茶杯,淡淡道:“光说没用,要有证据。”
安骋一怔。
便见祁柏轻叹了一口气,“对付他们那套天花乱坠的说辞,最好的回击是把结果摆在他们面前。”
“你的意思是?”
“国库亏空,与兵马政的强制推行也有关系。”
祁柏直言,将祁枫夹在家书里寄回的兵册和几州府的军饷支出推到安骋面前,“你一看便知。”
安骋迟疑了一下,还是翻开了。
“正如你当初所说,盲目征兵,一味地扩充军队却不整改军中将制,只会让朝廷花更多的钱养更烂的兵。”
朝廷为了降低武将造反的可能性,地方将领三年一更换,各地军队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在操练和排布的时候已经显现出很大的问题,万一上了战场,后果不堪设想。
“军队战力弱,根源不在于兵的多少,而是没有能扛大任的将领。”
安骋冷冷一笑,“我朝如今的武将已经开始同文官同流合污,只想谋得名利,根本不懂如何练兵打仗。”
祁柏不言。
能战的武将要么被迫害致死,要么辞官退隐,要么就像他一样,作为人质被控制在京都,不能有所作为,只能明哲保身。
“你如何想?”
安骋突然问,“祁枫私自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已经不合法度,你若是直接呈到御前,怕是不妥。”
“而且……”
安骋神情有几分复杂,顿了片刻,轻声问:“你怎么敢信我?”
*
新禾政出问题之后,朝廷几乎一边倒地开始反对变法,要弹劾宋衡章允,终止两项政策的试行。
汤尧原本听信了宋衡李敏的谗言,决定开春后全国范围推行新禾政,但如今国库亏空,根本拨不出多余的钱借贷给农民,新禾政本就已经宣告破产。
因为无法生存,地方农民突然开始组织暴动和起义。
按照兵马政的试行办法,原来遇到起义或暴乱的农民,便直接收编至地方军队,以军饷供之。
结果,如今军饷也吃紧了,无法继续收编,官府只能强行镇压。
更令人焦灼的是,边关地区一旦暴乱,便可能触发战争,但如今的大宁,是无论如何都禁不起战争的。
这个时候,两党之间也不能再继续内斗下去了,只能各退一步,各自妥协。
于是,章允等人决定暂时终止变法的推进,与傅迟等人握手言和,共同面对如今的困难。
当初傅迟刚入仕途时,章允便十分赞赏他的才气。
后来傅迟得罪相府,也是章允在背后拼命力保,包括从汝州被调遣回京入内阁,也有章允尽的一份力。
因此,抛开政见不合和私人恩怨,章允的知遇之恩,傅迟是铭记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