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孟俊明。
孟晚溪眼帘半垂,疏离地后退一步,“我自己来,不用麻烦鹤小大夫。”
孟俊明见她的态度,隐约明白了什么,毫不迟疑地收手,“哦,那姑娘自己小心。”
说完,立刻走人。
他敏锐地发觉从来到孟晚溪身边开始,出现的敌意视线,持续到他都离开了,仍未消失。
循着感觉望去,果然是魏玠。
这个男人阴鸷的眸子相当可怕,有着位高权重者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果是心智脆弱之人,恐怕眨眼之间便会因为恐惧而言行疯癫。
他礼貌地对魏玠颌首示意,打算回屋继续给病人诊治。
身后响起动静,他没有回头,而是屏住呼吸留意。
“用斗篷兜着,我来拿。”清润微冷的嗓音里,有着难以名状的温柔。
他到底忍不住,借着关门的机会望去一眼。
魏玠没有直接搬走柴火,而是叫孟晚溪捧着斗篷,他拿起柴火放在她的斗篷上,不一会儿已经摞起看着挺沉的一小堆,但她挺开心的,脚步轻快地回土灶边。
孟俊明哑然失笑,自家堂妹并非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魏玠的做法倒是更符合她的性子。
他没再多看一眼,关上门。
孟晚溪用帕子保住手指,再将柴火扔进灶孔里。
很快,火烧起来,热腾腾的烟雾散开,把孟晚溪的小脸熏得通红。
魏玠抱了些柴火来,她旁边只有还算平整的石头充当的“凳子”,他毫不介意地坐下,衣服簌簌擦过孟晚溪的肩膀。
这样的距离显得太亲密,但孟晚溪没有躲避。
孟俊明不知内情,与她接近,不知道会不会又挑起魏玠的怒火。
尽管魏玠近来对她很好,可是平静之下谁知是否有更可怕的暗潮涌动,她深知这份感情并不属于自己,魏玠随时会翻脸,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想到魏玠对自己的手段,她心里涌起的惶恐感就能让她窒息。
魏玠抬手。
孟晚溪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一下。
“冷吗?”魏玠却是拿起火钳,翻动柴火。
孟晚溪摇头,“被火烤的有点热。”
魏玠道:“山里风大寒冷,不要脱斗篷,否则会着凉。”
面对他的关心,孟晚溪轻轻地“嗯”了声,不知怎地看着他眉目沉静,有条有序地翻动柴火的样子,因为不安而乱跳的心不知不觉间平静下来。
她和孟俊明说话,居然没有激怒魏玠?
真的很厌烦这样的担惊受怕,但寄人篱下,只能暂且忍耐。
她相信守得云散,一定能见云明。
孟晚溪深吸一口气,用布条严严实实地盖在锅盖缝隙处,以免药味走失。
而魏玠安静地坐在石头上,拿着一柄破蒲扇,对着灶孔里扇风。
孟晚溪低头看去,锦衣华服的俊朗男人,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手指修长白皙,却蹲守在烟雾缭绕、破破烂烂的土灶前,拿着破了好几个洞的蒲扇,这场面看着着实不可思议。
看他熟练的扇风,她不仅好奇地问道:“魏大人不会是自己生火做饭过吧?”
魏玠扇风的手停顿了一下,自然而然地婉转两圈手腕,继续扇风,“一点小事,需要学吗?”
孟晚溪暗暗咋舌,人家是有底气这么说。
年纪这么轻就坐上首辅之位,天资过人,寻常人望尘莫及。
“你呢?”魏玠这时主动挑起话茬,“学制香时,学的?”
“是的,”孟晚溪点头,“有些香料药材需要过水煮,取水来用。”
魏玠又问:“你好像还未说过你为何会学这些。”
孟晚溪道:“兴趣使然,对什么新奇的东西或多或少有些兴趣。况且长大后成婚嫁人,没有一身本事,如何执掌得了中馈……”
说到此处,她顿住。
拿起长长的筷子,解开盖子,搅动几下药汤,重新盖好盖子和布条。
“怎么不说了?”魏玠刨根究底。
什么执掌中馈,在孟晚溪的眼中已经毫无意义,在魏玠面前提起更是可笑。
她笑道:“现在看,用来帮助更多的人很有意思。”
魏玠扇了扇风,袅绕的白烟散去,一张如桃花般娇艳的笑容,清晰地映入的眼帘,心被狠狠地拉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