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下方的入口处,摆了一排崭新的摩托车,时不时有些提前上场的车手进来,按照自己的顺序去认领车,顺便在场地里适应一圈。其中一个10号出场的时侯,场上更是人声点沸呐喊着,白禾禾斜过头说:“那人就是去年联赛的冠军。”
顺着方向看了下,倒是没有发现很特别,但随即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只见单锐穿着红色的赛车服,手拿着头盔从入口缓缓走了进来,大家还沉浸在冠军那儿,也没人注意到单锐入场,更是没有人喊他的名字。
早上来的时侯就隐隐有些担心,像这样的比赛单锐会不会来参加。但想着白禾禾都没担心碰上仝跃天,我自然也就不用瞎想,没想到如此以来还真的给碰上了。
我站了起来想要先离开,只是刚站起来白禾禾好像也看到了,她在确定后面没有跟着仝跃天的同时,大喊了声:“单锐,单锐!”
想要再转身已经来不及了,一边是单锐往我们这边走近,一边是白禾禾拉着我的手低声说:“诗楠你看,这个就是我告诉过你那魔术师。”
我在心里埋怨着白禾禾,只是又不好意思发作出来,小声责问:“你不是担心被你男朋友看到吗?他们没一起来啊?”
“他们的出场顺序一般是我前男友先出来,现在单锐先出,他肯定没来。”白禾禾说着也站了起来,不停地冲场下招手:“单锐加油。”
单锐一步步往我们靠近,我的心跳迅速加快,不安地用另外一直空着的手拉了下遮阳帽,又用力低了头祈祷着不要被他认出来。
“你怎么来参加这种比赛啊?”白禾禾问。
“闲得没事,来玩玩。”单锐还是那般随意的口气:“你怎么在这儿?”
我以为是在问我,吓得我都想要松开白禾禾的手离开了,抬眼睛看到他是在和白禾禾说话,也就放了心,再次把帽子往下拉了拉。
白禾禾无疑的说:“我们老板来参加比赛啊,我就跟着来加油打气。”
“几号?”
估计白禾禾也意识到了刚才嘴快说漏了,连忙补了回来:“呃……还没出来呢。”
“哦,那我先去热身。”单锐说完往我这边瞟了一眼,我吓得几乎要把头低到前面的椅子后背了。
“你先去吧,对了,你别告诉队长碰到我这事儿啊?”白禾禾举着一个加油的手势:“要你告诉了他,我就和你绝交。”
“好。”单锐再次瞥了一眼我,然后转身去到停车的位置。
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白禾禾又开始扒拉扒拉的说着单锐的那些趣事。末了她说:“你别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可靠谱了。”
我心特别乱,等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侯,我再也没有办法继续待下去了,借口上厕所就先离开了赛车场。在厕所躲了半天,听到外面的呐喊助威声,又像是有什么在吸引我似的想要去看看。
心里安慰着自己:反正我打扮成这样,单锐应该也认不出来我。再说,单锐那天或许就是热心帮忙,既然我自己不识好歹离开了,说不定他也无所谓我了呢?
这样想着就释然了许多,洗了个手吹干后,才阔步走出了卫生间,径直往看台入口的方向走去。我正准备拿出丘栩给我的入场卷检票,被一股蛮力拉着我往后拖着,只感觉仰躺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跟我走。”
即使眼前的人还戴着头盔,但我还是听出了这声音是单锐的,还没缓过神就被他拽着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一路心跳不停地加速,到了更衣室后他反手关上了门,蹙着眉头把我抵到墙角,眼神凶狠的看着我:“骆诗楠,你想往哪儿跑?”
看着单锐的脸我心跳更是加快,只觉得胸闷气短,面对他的质问也无以回答。
“我得带你走。”单锐冷冷地说着,指了指角落里的凳子:“你先上那儿坐会,等我换了衣服就带你回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当真顺从地走了过去坐在凳子上。单锐当着我的面儿就把赛车服脱了下来,只穿着底裤站在我面前,我不经意地往他下身瞟了一眼,搭着高高的帐篷。但他却丝毫不在意,若无其事地从储藏柜里取出他原本的衣服。
“偷看我?”单锐索性坐到我旁边,肆无忌惮地穿着裤子。
我脸瞬间憋得通红,心里的不安再次袭来,我难道真就这样被单锐带回A市?联想到仝跃天那番话,我鼓起勇气说:“谢谢你那天帮我,可是我不能跟你回去。”
单锐的裤子拉到一半停了下来,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那你要做什么?”
“我在滨海挺好的。”灼热感袭来,脸顺着红到了耳根。
“我知道那天仝队长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别多想,不会连累和影响到我。”单锐把裤子提了起来,“我不亲眼看到你过得好,我不放心。”
我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哈哈……”单锐已经穿好了衣服,放声笑着揽过我的肩膀,“因为你老偷看我啊……”
这话说的我又是一阵脸红,同时自己被自己吓到。做为经历过这么多事,且生下过孩子的母亲来说,在面对这么稚嫩的单锐,竟然会有丝丝心动的感觉?
单锐揽着我的肩膀走出更衣室,旁若无人的往停车场走去,走到一辆宾利面前的时侯他停了下来,主动为我打开副驾驶:“上车。”
我烦乱地转身,希望身后有人出现来阻止我们。一方面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拒绝单锐,另一方面我就这样回了A市是不是会让白禾禾和金俊中担心?
“上车!”单锐的省调提高,语气也没了刚才那般友善,充斥这一股命令。
“单锐你等等。”
我和单锐同时转身,只见丘栩气急败坏走了过来,站到单锐面前大声呵斥道:“单锐,这个比赛可是你自己要参加的,跑到一半撂了车招呼不打就撤退,什么意思?”
“丘叔,我不想比了行吗?”单锐看起来最多比丘栩小10几岁,但却开口叫他叔叔。
“这比赛可是你主动和你爸谈的条件,要进了前三他以后就不管你的。你现在这样是不是要气死他?啊?”
“不就是个商业联赛嘛,哪有那么严重。”单锐不屑地说:“再说,他管不管我我也就这样,他还能把我怎么?”
“你……”丘栩指着单锐,“那你也得先等等,我得和你爸通个电话。”
单锐把我抱起来仍进副驾驶关上门,完全不理会丘栩绕过车头上了车。丘栩一看单锐是要走,有些无奈的对着电话里说:“单大哥,你这孩子我可管不了了……”
“毛病。”单锐的嘴里吐出了这两字后,猛地一踩油门儿离开赛车场。
我坐在副驾驶完全找不到北,斜眼看了下单锐满脸愤怒。眼睁睁的看着离赛马车越来越远,我才醒过来他这是要带我回A市,“单锐,你停车……”
单锐转头瞪了我一眼,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
我不敢再开口,心里却烦乱得不行,眼看着滨海的生活开始步入稳定,虽然金俊中偶尔会让我觉得尴尬,但总体来说我还是蛮喜欢那样悠闲自在的生活。而回了A市也就意味着我可能要碰到梁沁和许家的人,我不敢相信他们现在碰到我会怎么对待我。
我现在也没有做好面对他们的准备,我还不够有勇气。即使单锐能挣脱开他家人的管束来帮我,但如此那般无疑让我的生活回到了以前,只是换掉了寄生的主人而已。
我不要那样,我也不愿意我再寄生着没有自我,更不要成为谁的累赘!
想到这儿我也没了顾忌,冲他大声的说:“停车听到没?我要回滨海去。”
单锐像是没有听到,完全不理。
也许是受了他叛逆的影响,我那股子劲儿瞬间上来,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也顾不上汽车还在飞快的行驶就要往下跳。单锐转头看我要跳车,伸手一把将我拉住再是一脚急刹踩了下去,“不要命了你。”
车门已经被打开,我顺着就溜了下去,“你走吧,我要回滨海。”
这次不管单锐使用什么样的方法,我就蹲在地上不再上车。最后他也累了,点了支烟靠在车门上,往天上吐了一圈烟雾,慢悠悠的问:“你到底走不走?”
我蹲在他面前把头埋进两腿之间,“不走。”
单锐不再说话,接连把一支烟抽完之后狠狠的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紧接着把我拉了起来贴在车门上。双手撑在我两面,脸凑得很紧,鼻尖挨着鼻尖,一字一句的说:“你听好了,我现在告诉你为什么要带你回去!”
这样一张帅气稚嫩的脸忽然变得很严肃,我心里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有些想笑。但我尽量忍住,“可是不管什么原因,我都……”
“我,单锐。”他强行打断了我的话:“绝对不允许看到我爱的第二个女人在我面前受尽苦难!”
我瞪大双眼盯着他,却无法清他眸子里装的女人是谁。
“跟我回去吧,让我带你走出来?”他的语气软了不少,但依然充斥这一股不把我带回去就誓不罢休的劲儿。
我深呼吸一下,试图循序渐进的告诉他我内心的想法:“真的很谢谢你,可我的情况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并不是你意气用事就能解决问题的,我现在需要沉淀。”
“骆诗楠,你是不是要我把话说得很明白?”单锐问道。
“不用说明白,我懂。”我其实什么也不懂,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我现在不把你带出来,别人会说我忘恩负义的你知道吗?”单锐松开撑在车上的手,又为自己点了支烟,和我并排着靠在车上:“跟我回去吧?”
他这话更是让我毫无头绪,我们在上次之前不过是普通的邻里关系,不过是因为我做过那么一次奇怪的梦而已,何来他就忘恩负义之说?我想追问,但又想到不能跟他回去,问到了结果又怎样?继而顺着他的话说:“你放心吧,不会的。”
我们就在路边儿这样僵持了好几个小时,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他的电话响了,应该是仝跃天打过来的,他接起来之后就没了和丘栩说话那般傲慢,“没什么,就是出了点状况。”
“下次不还有机会吗?”
“嗯,我晚点就赶回来。”接完电话他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别再说了,跟我上车回去。”
最终我还是没能拗得过他,强行被他带回了A市。回去之后他并没有再带我去仝跃天的酒吧,而是把我直接带回了他母亲家里,到了之后就一句话:“妈,你帮我看着她。”
单母见我肚子瘪了下去很是意外,但也没有多问。晚饭还是她亲手做的豆花,之后她就去了阳台上诵经,她说是要为我的孩子超度。
从到了单母家之后,听着她诵经和时不时传来敲打木鱼的声音,虽然还是有些担心金俊中和白禾禾找我,但忽然就没了下午那么慌乱。单锐一连几天也不过来看看。单母也听他的,把门从里面反锁了自己也不出去,就天天抄经诵经,再不是就坐在阳台上打坐。
算着日子到了礼拜一,马上就要到曾子诺约好见面的日子,见单锐还不过来,我就再也没办法淡定了。吃过午饭单母又要去抄经,我开了口:“阿姨,我想见见单锐。”
“他这几天在忙吧,等忙完后应该会来。”
单母算是间接的拒绝了我,我还是不愿意就这样罢休,“阿姨,我明天有点事想要出去一趟,想让单锐过来和他说说,能不能陪我一块儿去?”
“楠楠,你就安心在这儿待着吧?单锐已经长大了,你应该相信他。”
单母莫名说出的这话让我心生疑惑,可是明天的聚会我确实很想要参加。就算前几天不跟着单锐回来,我依然会想办法来A市。况且丁子坤那儿如果不继续上诉,法院宣判后过了上诉周期就要上报材料了,要是快的话应该不会超过半个月。
“要不您帮我拨通他的电话吧?他答不答应再说?”
单母放下经书,缓缓地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抚摸着我的头发:“阿姨也知道不应该过问你们年轻人的事,但上次你走了之后单锐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我。”
“阿姨,我和单锐没什么……”
“你别责怪他,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单母还是自顾自地说:“单锐能再碰上你啊,其实是他修来的福。前几年的时侯,他也找过你,可一直都没能找见。”
单锐找我?我更是疑惑了,“他……”
门外传来一阵开门神,很快单锐跟着进来,走到我面前拉上我,对单母说:“妈,我们先走了啊。”
我莫名其妙地被他送了回来,听单母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在想要继续问得时侯又被单锐把我带走。出门上了他的车后,我再也没办法控制不继续追问:“刚才阿姨说你这些年找我?找我做什么?”
单锐今天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没有立即开车而是点了支烟,吐我一脸的烟雾:“我不编个谎言哄着她,你认为她会帮我看住你这么几天么?”
可是我分明在他看似随意的表情了,读到了他是在向我撒谎。既然他不肯说,我也没法再问,只是我脑子里搜索着这三十年以来的所有记忆,最后确定我在电视上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叫单锐的年轻大男孩。
他把我带到了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因为直接下了地下停车场,倒是没在意酒店的名字。径直上了13楼一间套房内,他从衣柜里取出一条长裙递给我:“你先换身衣服,等会儿我带你去楼下见个人。”
“我明天要去一趟枫林雪山,有个聚会。”面对单锐的安排,我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以后你就在这儿先住下,想去哪儿那是你的事。”单锐不以为然地说:“快到时间了,你先去换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