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也很复杂。
回到家想睡一觉，做个美梦来缓缓我现在纷乱的心情。
然后，美梦是做了，一个金子做的城堡长了腿，开心地向我跑来，嘴里还喊着一声又一声的妈妈。
但难过的是，梦醒了。
哭嚎哀求声和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尽数进了我的耳朵。
「你别打孩子……我求求你了，你怎么我都行，别打孩子……求求你。」
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暴躁至极∶「艹，一个赔钱货有什么好的，你他妈的一个不下蛋的母猪连个儿子都不能给老子，老子娶了你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女人依然麻木地重复着∶「别打我的孩字……求求你……」
我愣了一会，然后下床，平静地打开门。
果然，每个门都探出了个脑袋。
有人不忍心∶「这也太可怜了，我听说这还是知识分子的一家呢，怎么这么对待老婆孩子。」
有人事不关己∶「你觉得可怜你就去阻止啊，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男人打这么凶，怕是谁去谁遭殃。」
那人不说话了。
还有人八卦∶「看来是因为孩子的事，也是，谁不想要个儿子给自己传宗接代，但是我听说啊他老婆当初坏了身体，已经不能再生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们，然后冷笑一声。
这就是人性。
自私、冷漠、无情。
我握紧了拳头，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雨夜。
我妈也是这样紧紧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对着暴躁的男人苦苦哀求∶「纪岩，我求求你，别让翎翎看见好不好。」
「我把她哄睡了，你怎么都好。」
她想上去拉男人的手，却被他一手挥倒。
他狞笑着，脸色扭曲地看着她∶「这样更刺激不是吗，也好让她记得，别跟你一样势利放荡。」
我妈没有反驳，因为没有任何用。
但我气急，大喊了一句∶「我妈才没有！」想挣脱怀抱去把他揍一顿，却被我妈紧紧抱住，死死地捂着嘴。
我红着眼眶去看她时，她看见了，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气虚地对我说着∶「对不起，翎翎，是妈对不起你，你别怕，别怕……」
但男人被刺激到了，他的拳头疯狂地落在我妈身上。
可她死死地护住我，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我身上，却没发出一丝声响。
等男人打累了，骂骂咧咧地回卧室睡觉，还不忘丢下一句「记得收拾屋子」
我妈还是那样麻木地抱着我，一句一句地重复着∶「妈妈在呢，翎翎别怕……妈妈一直都在呢……」
可是后来，她也不在了……
当男人忍不住对我动了一次手后，那个向来忍辱负重的人像疯了一样地阻止。
我看见她拿起凳子，狠狠地就往男人头上砸，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眼神狠戾凶恶∶「混蛋，混账！！！」
……她杀了那个男人。
抱紧了我∶「对不起……但是翎翎，妈妈这样做是不对的，是要受到惩罚的。」
我不这样觉得。
可她笑了笑，像往常一样催促我去睡觉。
我又看了眼男人，鲜血淋淋的。
活该！
我想以后我们就能好了，坏人死了，我和我妈会好好的。
我以后会挣好多钱，我可以和妈妈更好的生活。
但是等我明天放学再回去的时候，是我妈从楼上一跃而下。
鲜血一瞬间铺满了我的视线，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除了呼啸过的风，还有邻居越来越远的议论∶
「听说她爸家暴，她妈亲手杀了她爸，这是畏罪自杀了。」
「啊？至于吗？？男人火气旺了点，打过再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
「谁知道呢，我看她妈就是精神有问题了，不行，我得叮嘱我家孩子理她远点，听说精神有问题会遗传啊。」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碰她，想让她对我笑笑。
没有了……
她再也不会对我笑了。
我麻木地坐在原地，直到警车到来。
我知道，这是我妈亲手报的警。
她在告诉我，她有错，该受到惩罚。
但她或许不知道。
她的女儿，不是什么好孩子。
当初，她不动手，我就会动手。
甚至……
毒品我都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