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门口,挤满了送孩子的家长。阳光穿透树叶,在人群中顽皮地跳跃着。
张梅将乔默交给老师,准备转身刚要离开时,听到一个大嗓门的女人叫住了她:“张梅!”。
张梅回头看,原来是与乔默同学的妈妈孟娜,于是很礼貌站在原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孟娜则咧着大嘴,大踏步地向着她走来,孟娜的人就像她的声音,热情而粗糙。还有,她的妆容也是粗糙的,嘴巴画着艳丽的红,与她的肤色和唇形一点不搭,她唇很薄,所以很多时候一张嘴说话时,那艳丽的红色仿佛都刺刀牙里去了。
走近了,孟娜张牙舞爪的对张梅说:“这些小朋友的家长们,我最看得上你了,咱们一定要交个朋友,走,我请你去咖啡。”
张梅大方地笑了笑,说:“当然可以,我们现在不就是朋友了吗?不过喝咖啡,我觉得就没有必要了!”
“不仅是有必要,而且是必须的!看得起我,就跟我走!”说完,还没等张梅张口,孟娜便搀着她一只胳膊,往前拽。
张梅也不敢怠慢这个热情的新朋友,便依着孟娜,上了她的车。其实,张敏有点儿喜欢热情的人,因为自己慢热。
一路上孟娜像个采访的记者,不停的发问。
“你老公是你的初恋吗?”
“是。”
“你多大嫁给的他?”
“二十三岁,大学刚毕业就嫁给了他,我属于毕婚!”张梅说话时,脸上有骄傲的微笑。
“你不上班,你老公肯定薪水也挣得不少,他一个月多少钱?”
“他自己开公司,我也不清楚他具体的数目!”
“男人有了钱容易变坏,你可要看紧了!”
“对了,你们有没有经历七年之痒啊?”
“没有,我们结婚都快十年了,一直都没有痒过呢!”
“哦,那你们真的很恩爱”说完,她的声音变得更小,接着又神神秘秘地凑近坐在副驾驶那边的张梅问:“你们多长时间一次?”
张梅清了清嗓子假装没听到,转身向车窗外看去。
孟娜的坦率给张梅带来的厌烦多于轻松,她想她们不适合做朋友,下车后一定要要找借口走开。
事实上,张梅下了车也没能走开,因为孟娜根本没有给她找借口的机会,一下车便生拉硬拽地将张梅拖进了一个咖啡厅,张梅都没有看清咖啡厅的名字。
咖啡厅里烛光朦胧,音乐优美。入座的三三两两的人们,脸上都带着故事般的,优雅地坐在那里。
张梅却在踏入这种浪漫的环境后,突然变得拘谨起来。她印象里,从来没有进过咖啡厅,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孟娜此刻也收敛了不少。
孟娜为她们选了一个靠窗的地方,两个人便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不知道刚刚结束什么话题,突然,孟娜严肃地说:“我老公有外遇了!”接着脸上闪过一丝忧伤,不过很快又无所谓的晃着头说:“没关系,只要他给我钱,我什么都可以忍。”
张梅惊讶地看着孟娜表情的变化,她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又多了几分同情,并且,她认为这个只要物质不要感情的女人很悲哀。
碍于面子,张梅配合着孟娜坐着闲聊着,不过,她实在是无法总是盯着孟娜了,她的嘴一张一合不停地说个没完,张梅觉得厌倦的要死,几乎快要昏睡过去了。
张梅还是开始计划着如何抽身了。她也不能让自己将整个上午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个女人身上,她还要去菜市场买今天菜谱上的蔬菜,她实在不想向她学习如何对付自己的老公,如何攒私房钱。
张梅的目光开始在咖啡厅里游荡起来,刚才光听孟娜唠叨了,原来咖啡听力已经做了不少人了,一边还是盘算着找逃开
当她的目光落到咖啡厅最靠里的角落时,她的身体像触电般颤抖了一下,她看到一个酷似乔辉背影的男人,张梅的将记忆倒带,回到两个小时前,她清楚的记得灰色的西装外套,是她亲手披在乔辉的肩上的,那么,这个人她没有认错。
张梅呆呆地注视着乔辉对面的女人,她也涂着鲜红的口红,可以远比孟娜的好看,那个女人的嘴唇是丰盈的,刚好配她白皙细嫩的瓜子脸,她的眼睛也张的好看,眼角上翘而狭长,笑起来很魅惑。
张梅多想告诉自己她们是在谈生意呀,可她却能清楚地看到,咖啡桌上两个人的手那样不安分的纠缠着。
耳边,孟娜还在长篇大论,眼睛却雾气腾腾地湿润着看不清楚,喉咙也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堵着喘不上气来。
张梅低下头,脑子里开始闪现出曾经有过片刻困惑过的杂事:白色衣领上的红唇印、衣服上的香水味、还有几次乔辉以应酬之名晚归时神色慌张,蹑手蹑脚地样子……
张梅觉得自己很单纯,与善良不沾一点边的单纯,就是愚蠢。
张梅突然感觉自己病了,孟娜猩红的嘴张着,可她一点听不到她说什么,远处乔辉对面的女人猩红丰厚的嘴张合,她却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在和自己的老公计划下一站去哪儿,天啊,他们离开这里时,一定会碰到清汤挂面的自己,在那样妖媚的女子面前,自己会输的很惨。
于是,张梅没有向孟娜做任何解释,就走开了,然后,不顾任何颜面地奔跑着出去,她并没有跑远,出门便躲在咖啡屋门口的巷子里,她虚脱般靠在了墙上,又慌里慌张地从包里翻出一个硕大的墨镜带上,再然后,她便像个侦探死死地盯着咖啡厅外的那条马路。
十分钟,二十分钟, 终于,她看到乔辉出来了,他连驻足都那样绅士,厚唇的女人则躲入了他的怀里,张梅清楚地看到乔辉并不躲闪,而是自然的搂紧她,下巴摩挲着女人头顶的发丝。微风吹过,乔辉微闭着眼睛,分外享受。
张梅有冲过去的念头,但是还是停住了。最后,她只是拿出手机发出一个调短信:下午不要忘了接乔乔放学。
张梅绝望地捧着手机,墨镜后面的眼里有盈盈闪闪泪,但是她忍住没哭。
五分钟后,张梅收到了乔辉的短信:放心吧,亲爱的。
张梅在向远望去,两个人早已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