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牌的手法,算不上多么高明。
可一般人,要想看出来,也很难。
即便是李洪波这种常年在赌场混饭吃的,估计也很难看出蹊跷来。
再加上,这地方,赌桌上看起来赌客很多。
可其实,完全可以把这些赌客,分成两大类。
一类,便是附近七个村子里的赌徒,也就是老乔的同伙。
另一类,就是被老乔这赌场‘干净’两个字吸引而来的散客,也就是肥羊。
同伙,知道赌桌上有人出老千,他们会说破?
答案是不会。
至于散客,就更简单了。
我和李洪波刚到这儿的时候,老乔不是说过。
他这地方干净,一般是不欢迎生面孔来玩的。
当时我只觉得,他完全就是在虚张声势。
开赌场的,那有不欢迎散客的道理。
现在想想,老乔搞这么个规矩。
也是一石二鸟,一来能进一步,宣扬他这场子干净,引更多的散客肥羊入局。
二来,如果来的散客,是懂行的,知道会漏出马脚,他就以此为借口,直接把人拒之门外。
老千出千做局,最大的风险,不就是被人抓了千?破了局?
我记得上学的时候,学过应对风险的办法。
一共有三种,一是风险规避、意思就是你知道这么做,有很大风险,那我干脆不做。
第二种是风险转移,第三种则是风险自留。
老乔,这玩的就特娘是风险规避。
当然,这世上没有绝对不透风的墙。
老乔也没办法确保,每一批放进来的散客,都是不懂行的棒槌。
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的纰漏。
就比如我。
不过即便是有纰漏,要想看破老乔这局、抓到把柄,也没那么容易。
不然,李洪波、张峰能忍到现在。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被抓到了。
只要不是像张峰、李洪波这样,和老乔之间有特别大的利益纠葛的话。
我想大部分散客,看出来了,也绝对不敢声张。
这就好比,你跑到贼窝你大喊一声捉贼。
你说到时候,是你捉贼,还是贼捉你呢?
这可就未必了。
威胁也好、收买也罢。
总归,老乔这贼船,算是开的很稳当。
这时候,庄家已经洗好了牌,开始发牌。
因为庄家洗牌的时候,做了手脚。
等会发出的牌,都早就是做好的。
做好的牌,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让我和李洪波,其中一个赢。
算是返水。
以此引我们两头肥羊下水。
要么牌桌上,他们同伙任何一个人赢。
现在看来,第一种可能性最大。
为什么我这么笃定。
因为庄家发牌的时候,我注意到,他扫了一眼我和李洪波,最后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钟。
李洪波和我之间,选了我来返水。
这是把我当成大肥羊了。
果然,发牌发到我的时候,庄家扣了一张,给我发的是第二张。
费尽周折,弄出一个场子干净的噱头,把散客引过来。
如果上来就让散客输了,谁还乐意继续玩。
不得先给点甜头。
对于赌客来说,赢这个字,就像是吊在驴子前面的胡萝卜。
诱使着驴子一直朝前跑,驴子呢,总觉得,只要在跑快点、在努力点,就能吃到胡萝卜了。
殊不知,提着胡萝卜的杆子,在人手里握着,只要人不愿意,驴子永远吃不到胡萝卜。
既然知道,这一把牌,庄家会让我赢,会返水。
我自然没什么顾虑。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自己表现的像是一个十足的赌徒,铆足了劲闷叫。
闷了大概七八轮后,庄家看牌,跟了一手。
庄家的下家,也就是庄家其中一个同伙。
立马选择了闷叫,保了庄家一手。
按我们那边的规矩,上家看牌跟叫,下家闷叫保牌。
后面的就不能在闷叫,只能看牌。
这一手,看似很合规则。
其实就是庄家在利用规则。
庄家给我返水,可这钱,庄家不想出。
那谁来出,自然就是赌桌上其他散客了。
玩到这会,我大概已经分出来。
我们这张桌子上,七个人,算上庄家,有三个都是附近村里的赌徒,他们是一伙的。
我、李洪波,和另外两个,是散客,肥羊。
不出意外,我们四个人里头,还有一家到两家的牌不小,看牌后会选择跟叫。
不过,最后赢的肯定是我。
至于庄家,既然返水,为何还要让其他散客出这钱,不是到最后,这钱,都会流到庄家口袋里?
这可不一定。
赌场里,其实流动性挺大。
有的来玩一次、两次,就换地方了,或者玩一次,十天半个月不来。
尤其是老乔这种赌档,甚至于都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开门做买卖。
要是庄家出这返水的钱,还真不见得能收回来。
我随便瞄了一眼我的牌,不大,只是一个7、8、9的杂顺。
不过我知道,这杂顺也赢定了。
我跟了一手。
李洪波坐在我下家,他看了看,也选择了跟叫。
另外两个散客,之前一把大出血那个看了看牌,牢骚了一句,直接弃牌不跟,另一个则是跟了牌。
庄家又跟了一手后,选择了弃牌、抽身。
他下家,也就是同伙,则是跟又闷了几轮,把这戏做的挺足。
最后一局结束,不出意外,我7、8、9的杂顺,吃掉了李洪波的一对Q和另外一个散客2、3、4的小杂顺子。
刚坐下来,一把牌,就让我赢了大几千。
绝对的开门红。
要是换一个相信运气才是赌本的棒槌来。
肯定就觉得今晚手气旺,就算不能赢太多,也绝对不会输。
然而,你要这么想,就真成了肥羊。
虽然看出了端倪,不过我没说破。
也没打算出千,只是安心坐着,接着正常玩了一会。
大概是想留住我这新到的肥羊,接下来几把虽然输输赢赢,可总体来说,我是在赢的。
李洪波呢,挺惨,有一把抓到了A配Q的同花,死咬到底,结果碰到人家A配K的同花。
刚刚好就大一点。
李洪波、张峰巴不得端了老乔这场子,老乔何尝不是恨的牙根痒痒。
只是没到那时候,双方不会真的彻底撕破脸。
那一把牌,就是老乔的人,故意恶心、教训李洪波的。
李洪波也挺棒槌,他知道老乔这地方有问题,可赌着赌着,就上了头。
尤其是被恶心了那一把之后。
又玩了几把后,我站起身拍了拍李洪波的肩膀。
“波哥,你在这玩着,这玩意太拼手气了,我去玩会别的。”
李洪波抬头看着我,他误以为我是要帮他去抓老乔出千做局的证据。
冲我挤了挤眼睛,很是配合的说了一句。
我呢拿着钱,就起身去了旁边玩骰子押宝的赌台。
我换赌台的时候,暗地里,有老乔的人盯着。
不过他们没露面,也没拦着。
他这地方,宣扬的不就是赌客为本?
那玩啥,不是赌客自由选择?
更何况,现在看来,每一个赌台上,都有老乔安排的老千。
只要在这地方玩,不管你玩什么,都是入局。
而我今晚,想要赢,最好的选择。
就是自己坐庄,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