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杨柳缓过神来，疯了似的大喊大叫了起来，赌徒嘴脸展露无遗。
一把骰子，替杨柳平了水钱。
这并非是我真的单纯为了帮杨柳。
这世上不值得同情的人有很多，赌徒就是其中之一。
我帮杨柳平了水钱。
是非做不可。
首先我得让杨柳完全相信，我有让他第二次赢到五百万的能力。
重利之下，他才能尽全力做我的帮手。
其次，刚刚借刀杀人那一出戏，不管是苏薇的意思，还是芳姐的擅作主张。
我这人，从来不是啥正人君子。
自然也做不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君子行径。
“行了，你的水钱已经清了，这三十万，就当最后还你一份人情。”
“以后一码归一码，你替我办一件事，我保你第二次有第二次赢到五百万的机会。”
我利用杨柳，赢了我与王城之间那场赌约是真的。
我想借那机会，拉杨柳出泥潭，也是真的。
可结局却是，把杨柳推进了火坑，也把我拉入了泥潭。
刚到苏薇这赌场。
看到杨柳赌的如疯如魔的样子。
那一瞬间，我心里头那一股内疚、自责的感觉完全遏制不住。
甚至于有好几分钟，我都在考虑。
是否真要让杨柳做八将之一，帮我完成明晚与刘芳的赌局。
他是很合适的人选，也是我 身边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不假。
我也不会亏了他。
可那么做了，是否等于又一次，把他往火坑里狠狠推了一把呢？
这个问题，到现在我也想不出个答案。
我不拉他做帮手，他一样会继续沉浸在能第二次赢五百万的美梦当中。
越陷越深、直到赌到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也许才会幡然悔悟。
我拉他做帮手，给得了他第二个赢五百万的机会，可无疑会让他产生，既然能得到第一次、第二次，就一定能得到第三次的错觉。
同样会越陷越深。
十赌十骗、不赌为赢。
也许赌徒本就是没有善终的。
离开苏薇赌场的时候，我和杨柳谁都没说话，也都没去提及之前的事情。
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压抑却又默契，熟悉可中间缺仿佛隔着一座大山，永远翻越不过去。
“等等！”
身后一声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冷冷的响起。
芳姐紧握着拳头，脸上带着伤痕，满眼寒意，甚至透着一丝杀意。
慢慢走了过来，挡住我的去路。
芳姐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我和杨柳之间那种沉默的压抑。
“怎么芳姐还有事？”
“这赌场可是苏家开的，难不成还有赌客赢了钱，还往回拿的规矩吧？”
那几年治安远不如现在，各行各业也乱的很。
见不得光的偏门行当，就更乱了。
很多地方，那种地下赌场，你赢了钱，都是带不走的，弄不好人还得搭进去。
背后开场子的人，也没想过做长久买卖。
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老苏家，在我们这片捞了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做这种一锤子买卖。
我那么说，其实实在激芳姐，在套她的口风。
一开始我以为借刀杀人的是苏薇。
后来察觉，玩这阴招的可能是芳姐。
而且苏薇并不知情。
最后苏薇出面，完全就是来收拾烂摊子的。
至于苏薇为何还红白脸一块唱，给我难堪。
完全就是因为这女人在我手里栽了两次，心里头憋着一股劲呢。
察觉到这一点后，我就意识到，今晚这借刀杀人，是冲我来的不假。
可背后只怕暗潮不小。
芳姐脸上的伤，明显是挨了巴掌。
这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没错。
“呵呵，在苏家场子里赢了钱，当然能带走。”
“哪怕是出老千，只要你够有本事。”
“钱你一样可以带得走。”
“可要是谁挡了苏家的财路，不光钱拿不走，人也得留下来。”
芳姐这一番话，弦外之音明摆着就是在说挡了苏家的财路。
可我有些纳闷。
我怎么就挡了苏家的财路。
因为我在王城场子里做事？
王城那赌场，的确越办越红火，抢了一部分苏家的生意。
苏家也为此做出了回应，可苏家仅仅只是让苏薇和芳姐出面，约了赌局。
其实这就是互相给了个台阶下。
苏家不愿意和王城大动干戈、两败俱伤。
现在也默许了王城分一杯羹。
当财路，谈不上。
难道是张峰那档子事？
这事确实和苏家有关系。
可两次帮张峰，我都藏的很好。
而且我和张峰并非合作关系，往后苏家怎么折腾张峰，跟我没关系。
也谈不上挡了苏家的财路，
要说我千术精湛，挡了苏家财路。
我虽然自信，可还没自信到这个地步。
苏家捞偏门捞了这么多年，手底下能少得了几个镇得住场面的老千？
我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子罢了。
不是张峰、不是我、也不是王城。
答案只能是苏薇了。
自古豪门多是非，苏家配不上豪门两个字。
可捞了这么多年偏门，家大业大，家里头不可能铁板一块。
“怪不得这女人，这么毫不犹豫的就咽下这口窝囊气了。”
“三十万一个人情，把我拉入局中。”
“这第三局，你赢了。”
“这女人，还真能算计。”
想明白这些弯弯绕，又想起当天在王城赌场里玩各打个吃分，苏薇栽跟头后。
临走前说的那句，我不会输给你第三次。
我心头也是止不住一阵苦笑。
现在想想，顺水推舟的不仅仅是我，还有苏薇这女人。
除了顺水推舟，她还给我来了一招藏在红白脸后面的欲擒故纵。
“我还那句，有怨报怨。”
“不要以为会几手千术，能算计，就是一号人物。”
“老鼠是大象的天敌，那只是骗小孩子的。”
“也许老鼠真是大象的天敌呢？”
“呵呵。”
冷冷笑了笑后，芳姐转身离开了。
这时候，杨柳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意识到今晚我这是又惹了一身麻烦，他也被牵扯到了其中。
“放心吧，就算苏家真要找麻烦，也是找我，不会找你。”
听我这么说，杨柳眼神里担忧之色，才消散了下去。
他立马又追问了一句：“你……你啥时候让我在赢五百万？”
“帮我办完事以后，说到做到。”
“成，我信你，你让我帮你干啥，还是像上次那样？”
我想了想，附身凑到杨柳耳边把需要他做的事情详详细细交代给了他。
“就这？”
“真能让我在赢五百万？”
听完后，杨柳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我。
估计要不是刚刚在苏薇赌场里，才亲眼看着我用一百块的最小注，一步一步赢了整整三十万。
这会听完我要他帮忙做的事情以后，杨柳早急眼、接着跟我玩命了。
“就这样，做不做？”
“做做做，我马上去马上去！”
尽管杨柳还是心存疑窦，可这一次的赌注对应的可是五百万、整整五百万，他一个赌徒，能不赌？
杨柳离开后，我回头看了一眼茶楼门口的监控探头，又四处环视了一下。
朝着左边路灯最暗，探头也拍不到的死角走了过去。
停下来，拿出烟盒自己点了一根。
“跟了这么久，怪累的，有什么想说的。”
“出来抽根烟，当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