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碍于唐曼柔的拒不配合而停顿,聂清奇紧接着又问:“这么说你是不知道芳草被施妤收买咯?”
“不可能!是我让芳草……”唐曼柔下意识去反驳,发现自己说漏嘴又紧忙打住。
挑眉,聂清奇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原来,芳草和施妤联手,是唐曼柔指使的。
唐曼柔那么笃定芳草不会背叛她,也就是说——芳草也被施妤控制住,唐曼柔才联系不到芳草。
得出结论,聂清奇微抬眼睑,愈发有条不紊,“怎么说呢,我还蛮佩服你敢跟施妤合作的。”
吃了刚才的亏,唐曼柔不肯再开口。
“你以为你和施妤有共同的敌人——依云肚子里的孩子?你知道施妤不能生育吗?你知道施妤必须接受我的孩子吗?那她为什么这么忌惮呢?因为她容不下的根本不是孩子,而是生孩子的人。”
“唐夫人,芳草都失手了,你还看不清局势?怎么,除掉自己的外孙不够你解恨?把你女儿搭进去你才满意?”
“说了这么多你都无动于衷的话,那咱们就这么耗着吧,反正施妤有心理疾病不是一天两天了,等她疯够了,也无力回天了。”
聂清奇夸大了一部分实情,还故意表现得很悲观,就看能不能吓唬住唐曼柔。
他当然不希望施妤如他所说的那样癫狂,可施妤参与了这件事,就证明他低估了施妤对依云的敌意。
门内,唐曼柔跟自己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聂清奇那么狡猾,是不是在骗她?
可芳草的确很抗拒与施妤结盟,还说施妤是个很不稳定的人。
若依云才是施妤想要除之而后快的目标,她逼迫芳草的行为,岂不等同于亲手把依云送给施妤处置。
眼圈通红的唐曼柔,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其实芳草失约,她就该醒悟了,又何需聂清奇找上门,毕竟她才是策划整件事的人,只是她不愿意面对自己弄巧成拙的事实。
身着一袭华衣,唐曼柔握着拳头跪坐到地上,声泪俱下的痛斥道:“弄成现在这样怪我吗?还不都怪你!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你聂家那么有钱有势,你为什么偏偏要招惹我的依云!我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的命怎么这么苦!老天爷你瞎了吗!”
唐曼柔的心理防线土崩瓦解,委屈和愤懑一股脑爆发出来,聂清奇成功了,也忍到头了。
除在乎的亲人外,对旁的人或事,聂清奇是很现实很淡漠的,因此在人际交往方面,几乎不存在他认为很难打交道的人。
哪怕是以前的路鸣,他也能跟对方维持表面和平,他对自己真实情绪的克制和掩饰,路荣那样的老江湖也要竖起大拇指。
独独唐曼柔,依云的亲妈,能让他忘记风度和修养是什么。
“你说的没错,依云的命是不好,但她命不好不是你导致的吗?你与其在这里推卸责任,不如想想补救的办法!”
“怎么补救,我也想补救,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人在你未婚妻手上,你找我有什么用?我只和芳草约定了碰头的地点,她没来,你让我去哪儿找?我甚至连手机追踪定位都请人试过,可芳草的手机不开机就查不到……”
说着说着,唐曼柔的话语便被呜咽声所取代。
都说女人的哭声令人心软,可聂清奇只觉得吵闹。
从唐曼柔这里获取的信息太少,又一次无功而返,聂清奇心烦意乱。
垂眸扫了眼腕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聂清奇掏出手机,修长白皙的手指停在施妤的联系方式上,却没有拨号。
芳草的手机一直关机,大概率在施妤那里,那施妤的手机,打了也白打,更别妄想定位追踪。
说来奇怪,施妤一个只对画画感兴趣的人,以他对施妤的了解,凭施妤一个人,有可能办到这一切吗?甚至还懂得反侦察,将自己的踪迹完美藏匿。
当然,唐曼柔过于依赖芳草也帮了施妤不小的忙,连个接应芳草的人都没安排,就直接约了碰头的地点。
可芳草确实很有能力,也就是这么一个有能力的人,在和施妤的博弈中居然输了。
尽管聂清奇无从得知那晚发生了什么,但施妤和芳草是整栋宅子唯二清醒的人,他确定无疑。
施妤要在短时间内搞定芳草,连夜带走两个人,并且断后工作滴水不漏,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吗?
这些细节单拎出一项,都足矣使他诧异,何况凑在一起。
可眼下,聂清奇没时间研究这个,他心头的紧迫感,越来越强烈,就像能感知到,依云在催他快一些,否则……
定定神,聂清奇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同时准备通知施睿才——他的宝贝孙女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回头瞧见路鸣还在和保安纠缠,聂蕊也在帮忙,和施睿才的对话不方便给聂蕊她们听见,趁着两人无暇留意他,聂清奇径直走向尽头的洗手间。
“清奇啊,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有事?”
施睿才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和蔼,应当是不知情的,聂清奇便问:“施妤这两天有联系过您吗?”
“哎哟,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丫头只要有你在身边,那是绝对想不起我的。”
施睿才有心情调侃,聂清奇可没有,“可以的话,请您尽早赶来*市。”
聂清奇冷冰冰的口吻,终于让施睿才察觉到不对劲,“清奇啊,是不是囡囡出什么事了?”
“她没事,我有事。当初说好的条件,施教授您应该没忘吧?简而言之,我孩子的妈被她绑架了,差不多有一天一夜了,我联系不上她。再这样下去,我只能跟我爷爷坦白了,到时候她还能不能嫁进来,我说了不算。”
“这丫头在想什么呢!清奇,你先别慌,她从小胆儿就不大,兴许就是闹着玩儿的。你爷爷身体不好,咱不急着惊动他。”
一听聂清奇要告诉聂穹,施睿才第一反应就是稳住聂清奇,即便他还处在一种措手不及的状态中,连施妤绑架的人是谁都没打听。
“闹着玩儿?施教授,你袒护施妤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请你用词严谨些,绑架也算闹着玩儿的话,你问问警方答不答应。还有,我养在家里都怕有个万一的人,不是她的玩具,当初我同意娶她仁至义尽,如今她要想用这种方式做个了结,也不是不行,能解脱,我求之不得!只不过,你最好祈祷她目前为止没有做过激的事,不然这可不是不娶她就能抵消的!”
聂清奇一些咬字很重的强调,让他的警告听起来更具威慑力。
“我明白我明白,清奇,你看这样行吗,我这就给她打电话,找不到人的话,我马上订机票。咱都冷静冷静别冲动,这丫头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能劝她收手的,相信我!”
可怜施睿才一把老骨头,为施妤这个不省心的孙女,如此卑微的跟聂清奇争取各退一步的空间。
深知施妤执着于什么,他只想临死前,帮施妤达成所愿,方能安息瞑目。
“行不行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看结果。”
聂清奇语气凛然,没有商量的余地,施睿才长叹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踏出洗手间,聂清奇遥望窗外的星空,眼中郁结不化。
施睿才能联系上施妤吗?依云能否安度这个尤为漫长的夜晚……
清脆的锁链碰撞声响起,和芳草靠在一起的依云被惊醒。
暖洋洋的光线透过天窗照进来,依云才知此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夜里的地下室特别凉,凉到人难以入眠,聪明的芳草把纸箱碾平铺在地上,隔绝了大部分寒气,又偎着依云让她暖和些,依云才勉强睡着。
不知为何,施妤半天都没把门弄开,听动静非常狂躁。
依云感到不安,不安的同时她发现自己身上很烫,嗓子也哑了,大概是感冒引起的。
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睡觉,作为免疫力较差的孕妇来说,不生病才是奇迹。
“哐”一声巨响,铁门大敞着,施妤提着藤条走进来,芳草也醒了。
那藤条说粗不粗,说细不细,长度约有一米,柔韧而有弹性,一端被施妤握着,一端在地下拖着。
这场面,芳草跟依云如何能不戒备。
然而戒备对于手脚皆被束缚的她们来说,几乎没用。
被施妤毒辣的视线锁定,依云目光惊悸,芳草则紧盯着施妤,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
“啪!”施妤扬鞭就往依云身上抽,连句开场白都没有。
依云来不及躲闪,只本能的侧过脸,脖子上那块没有衣物护体的肌肤顷刻间落下一道血痕。
“小姐!”
吃痛的依云咬着牙关没叫出来,颈肩处皮开肉绽的滋味叫她的五官都扭成一团。
但依云的痛苦似乎是施妤的兴奋剂,她板着脸进来,打了人才露出心满意足的残忍的笑容。
只是这点甜头对她来说远远不够,她再度高举手臂。
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施妤的动作,依云蜷缩起来,紧贴墙壁,以背部面对施暴的施妤。
见施妤还要打,一副病容憔悴不堪的依云只能用防御姿势来保护自己的孩子,芳草怒目圆睁,猛地发力站起来,试图跳过去撞倒施妤。
然而行动受限的芳草即使有怒气值加成,也威胁不到施妤。
施妤轻蔑一笑灵活闪身,芳草便直直朝地上栽下去。
没了干扰她的芳草,施妤疯狂舞动藤条,每抽一下,都卯足了力气。
接连的鞭打根本不给依云缓冲的时间,她闷哼一声,第二下就来了,衣服裂开一道道口子,血从被打破的皮肉里往出渗,她不停的发抖,全身冒冷汗,脸色灰白。
“尤依云!你有这一天是你自找的你知道吗!”
“你为什么要跟我抢!嗯?你说呀!”
依云根本说不出话,这让施妤又借此挥了一鞭。
“施妤你这个疯子!你想打死她?”狠狠摔了一跤的芳草磕到了头,前额迅速肿起一个大包,脑袋二次受创让她一时半会起不来,却在目睹了施妤的暴虐后,强压住恶心反胃的不适,义无反顾的帮依云吸引火力。
“你都自身难保了,装什么救世主!”
无所畏惧的仰视着居高临下的施妤,芳草绞尽脑汁思考着让对方停止折磨依云的办法。
昨天施妤还不慌不忙,一夜之间就变得丧心病狂,急着拿依云出气,这肯定有缘故,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