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清奇遇到过这样的危险?他怎么一点都不知情呢?聂穹心中疑窦丛生。
也正如依云所说——施妤嘴里哪句真哪句假,只有施妤自己清楚。
唯一可以判定的是:施妤的确生不了孩子。
那假使施妤当真遭遇过难堪的事,也不至于因此就丧失了生育功能,答案只能是施妤先天就有缺陷。
身体存在这种缺陷,家人不可能不知情,毕竟这关系到一生的婚配。
这就极有可能,是施家把他孙子当冤大头算计,怕的是施妤嫁不出去,一辈子孤苦无依,于是他孙子出于愧疚和责任心,不仅帮忙隐瞒,还答应会娶施妤。
如此一来,一切不合理都说得通了,毕竟聂清奇隐晦告诉过依云的那些,和施妤自己说的那些,大部分都对得上。
难怪施睿才这老小子动不动就跑来暗示他该定下婚期了,感情是怕他孙子反悔。
好个施家,好个施睿才和施妤,欺负他孙子正直有担当?
但凡施妤的心胸没那么狭隘,岂不是就被这祖孙俩得逞了?他孙子这辈子就这么搭进去了?
“丫头,你要不告诉我这些,我到死都想不明白清奇当时怎么就非她不可了!行,我知道了,只是暂时还不能跟清奇说,不然我藏着你的事儿,就该露馅儿了。”
“我明白的爷爷,虽然现在说不说都不重要,可是聂清奇有权知道他的善良似乎被人利用了。”
聂穹刚要认同依云的想法,房门就被人推开了——“老爷!您快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不悦的望向门口,聂穹打私人电话时管家从来不敢打搅,预感不妙的他还是不慌不忙的跟依云道了再见,才走出房间。
“什么事?”
管家心有忌惮的苦着脸,只说:“您跟我来就知道了。”
被管家领着往聂清扬父子俩的居所行去,聂穹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加快了脚步。
虽然聂清扬已经搬到了大宅子,也就是聂穹的住所,可聂清扬的父亲并未换地方,作为植物人,他的房间摆放着各种维持生命体征的专业设备,不好轻易挪动,聂清扬便会时常回去看看。
赶到那间和病房相差无几的房间,一眼望见跪在病床前的聂清扬,和床头没有波动的心电显示图,聂穹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面容平和又安详的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他的孙子,亲手送走了他的儿子。
他那个躺在床上快二十年,和死了没多大区别的儿子,终于离开他了。
聂清扬会这么做,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因为聂清扬一直都是盼着他父亲能醒来的,甚至可以说,聂清扬这些年之所以愿意老实安分的待着,都是源于聂穹拿捏着他父亲的命。
可就在刚刚,对这具几乎没可能醒来的躯体最不舍的人,反倒放手了。
示意管家退下后,聂穹来到聂清扬身后,手搭在聂清扬肩头,“清扬,起来吧。”
“爷爷,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我爸他,应该也不想会有醒来的一天吧,不然,他要怎么面对老二呢……”
聂穹鼻头一酸,仰起头猛力眨动湿润的眼睛,眼泪才没淌出来。
他的孙子,要比他有魄力,比他内心强大,他当年没忍心下得了手,由长大后的孙子来代劳,挺好的。
起码,他那个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儿子,能含笑九泉了。
岛上有个小教堂,聂清扬父亲的葬礼将在教堂举行,不会邀请外人。
两天后,聂清奇没跟家里打声招呼就回来了,刚巧和搬进了大宅的聂清扬打了个照面。
“大哥,还好吧?”
聂清奇主动关心,聂清扬一脸诧异,因为他没让聂穹通知对方,“你怎么知道……”
“管家跟我说的,这么大的事,瞒着我做什么,我回来送送大伯。”
聂清奇的语气和表情很是自然,好像他本来就该尽这份孝心和义务,聂清扬心中百感交杂,占比最重的,就是那份想说不能说的忏悔。
以为聂清扬说不出话是因为太难过,聂清奇用一种节哀顺变的目光给对方打气,“想开点。”
不等聂清扬有回应,聂清奇拍拍对方的胳膊,就去找聂穹了。
葬礼结束后,聂清奇迟迟不走,在岛上住了有一个礼拜。
这次回来,他发现聂清扬变化很大,人开朗了,话也多了,就像痊愈了的自闭症患者,总算肯走出阴影迎接阳光。
聂清扬主动积极的融入这个家,祖孙四人在一起相处的时光前所未有的温馨、欢乐,受到感染的聂清奇也暂且扫除了心里的阴霾,心情好转很多。
“哥哥哥哥哥!快帮我打一下,要死了要死了!”
以为聂蕊是在向自己求助,聂清奇不仅不帮忙,还嫌弃的说道:“不帮,玩物丧志。”
谁料聂蕊把平板递给聂清扬了,还特别嚣张的还击道:“别自作多情了好吗?我就你一个哥吗?”
聂清奇和聂蕊斗嘴让聂清扬忍俊不禁,但夹在中间的他也不好偏帮哪一方。
“哇!救活了!还是大哥厉害大哥好!不像有些小气鬼!”
“马屁精。”
“哈哈,都少说一句,多大的人了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听到没有,大哥说你幼稚鬼!”
“你怎么没点自知之明?他说的不是你?”
兄妹仨相爱相杀的画面聂穹永远也看不够,可聂清奇这次逗留的时间未免过长了,“清奇,该回去了吧?你助理的电话昨天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点点头,聂清奇瞥了身旁的聂清扬一眼,临时起意跟聂穹打商量,“回去可以,我有个要求,您要是不答应我就撂挑子不干了。”
既要处理私人问题,又不能放下公司不管,聂清奇真的很想有人能搭把手,聂清扬无异于最好的选择。
以前他不强求,一是他没遇到这种困境,完全能应付得来,二是聂清扬放不下他身患重病的大伯情有可原。
但现在,聂清扬没有再继续窝在岛上的理由了,怎么就不能去历练历练,聂清扬毕竟是聂家的一份子,还是个男人,受到聂穹的教导也不比他少,他不信聂清扬做不来。
其实聂清奇的小动作没逃过聂穹的双眼,猜到聂清奇的心思他并未点破,只笑骂道:“臭小子,催你回去还跟爷爷讨价还价?你什么要求说说看——”
没急着回答聂穹的问题,聂清奇转而望向聂清扬,诚挚的发出邀请,“大哥,我最近精力有限,实在很累,你来公司帮我分担分担吧。”
尽管在岛上要比在*市休息的好一点,可夜深人静时,想到依云和即将出世的孩子,聂清奇又如何能安眠整晚。
他眼底的疲惫是真,期待聂清扬施以援手也是真。
极少看到自己这个出类拔萃的弟弟示弱,有了身为大哥的自觉,聂清扬心里很不是滋味,何况聂清奇因何精力有限,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他心中有数,所以他不想拒绝,只要聂穹允许。
收到聂清扬询问的讯号,聂穹了然一笑微微颔首,示意自己不再限制聂清扬的出行。
于是,聂清扬再无顾虑,“好,我跟你一起走。”
聂清奇不必在孤军奋战,顿时就感到轻松一大截,便由衷的对聂清扬说:“谢谢大哥。”
“一家人说什么谢,何况我也不一定能干好,怕给你添乱。”聂清扬一直都知道自己跟聂清奇的差距,便有点不自信。
“怕什么,爷爷还能眼瞅着你把公司搞垮了?”
聂清奇用玩笑话暗示有聂穹在,即便是初出茅庐聂清扬也不用有压力,把一家子都给逗乐了。
聂清奇和聂清扬之间的兄友弟恭,让默默感动的聂蕊也忍不住插话,“对啊大哥,其他人不敢来请示爷爷,你不就一通电话的事儿吗。”
明明自己被孙儿们拿来打趣,聂穹却笑得比谁都开心,“行行行,一个比一个精,老了老了也不让爷爷消停!”
第二天一早,聂清扬就跟聂清奇一起启程离开了,飞机一落地,聂清奇就召开了高层会议,隆重介绍了聂清扬的身份,并宣布他的职位暂由聂清扬代理。
由于聂清奇的丑闻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这一重大决议便被公司高层视为躲风头,没人提出疑问,只有聂清扬自己。
他以为他顶多来帮聂清奇打下手,谁知聂清奇竟一股脑甩给他,大有让位的架势。
会议结束后,办公室只剩他们二人——
“老二,你才是爷爷指定的继承人,我怎么能坐你的位子?”
聂清奇满不在乎的反问道:“不都是聂家人,我们兄弟俩谁来坐,有区别?”
被聂清奇的想法镇住,聂清扬暗暗自惭形秽:原来聂清奇从来不在乎,谁才是站在顶峰的那个人。
但对方说得很对,亲兄弟,何必拼高低。
“可是我站都没站稳,你就让我学会跑?”聂清扬心里还是没底。
“大哥,你不是想打退堂鼓吧?你刚不还说,这位子不是随便就能坐的吗?机会难得,你不挑战一把,怎么就知道自己坐不了呢?”
聂清奇连哄带忽悠,生怕他跑了一样,聂清扬哭笑不得:好吧,他承认他以前没脑子,惦记着别人巴不得赶紧脱身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