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依云在茶几边吃着周阿姨切好的水果,突感腹部一阵不适,沙发底下一片暖热。
意识到自己羊水破了,她稍作镇定,就朝厨房大声喊道:“阿姨!我羊水破了!”
周阿姨闻讯急忙赶到依云面前,她先是安抚依云别慌,随之赶紧叫车,等车的间隙,把早就预备好的待产包拎到门口。
在周阿姨有条不紊的应对下,依云很快就被妥当的送到医院。
由于事先和医生沟通过,依云是具备顺产条件的,医生又帮她查了一下胎儿在体内的胎位,没出现问题,依云便决定自己生。
宫口还没有开到十指,依云暂且不能进产房,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宫缩之痛让她苦不堪言。
满头大汗的依云,还惦记着生产前的愿望能不能被满足,便借用周阿姨的手机给聂穹打去电话询问。
幸而聂穹不负所托,他让依云稍等片刻,期间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以免聂清奇察觉。
单人病房内,一扇门隔绝了所有的杂音,依云举着手机紧贴着耳朵,生怕听得不够清晰。
“清奇,晚饭想吃点什么?”
“随便,您定。”
这熟悉的声线和惜字如金的表达方式,让思念成疾的依云眼泪夺眶而出。
为了加快产程,医生告诉依云不要坐也不要躺,尽量多走动,才有助于开宫口。
所以,此刻倚着墙壁而立的依云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免得哭出声,一边还要忍受那剧烈的身体上的折磨。
“今天是你生日,怎么能随便?”
原来今天是聂清奇的生日,依云大喜:怎么这么巧,孩子等不及要出来,这算不算,她送给聂清奇的生日礼物?
“那就让厨房加一碗长寿面吧。”
聂清奇沉寂片刻后的回答,让依云流着泪的眼睛带着笑意,倍感振奋:聂清奇是不是也回想起,亲手为她做长寿面的那一天?
“长寿面?好,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吃这个,过生日吃面好像是小地方的风俗?”
“您关心这个做什么,我愿意过生日不就得了。”
聂穹确实有点没话找话,大概是想到前些日子,依云因为聂清奇拈花惹草的新闻很是难过,他便故意把话题往这上头引,目的当然是让聂清奇亲口说出叫依云宽心的话。
“那聊聊你最近曝光度太高的事?”
提了口气,依云连睫毛都停止颤动,注意力高度集中。
“您不会连这些都要过问吧?”
“我倒是想眼不见心不烦,外面都传成啥了,你也不嫌难听?”
“我只不过做回普通男人罢了,嘴长在别人身上,我还管得了他们说什么?”
聂清奇这回答,聂穹听了都替依云不值,可聂清奇这么说明显是搪塞他,不想让他多问,怕好心办坏事的聂穹赶忙补救,“你什么人爷爷还能不了解?真情还是假意你心里清楚,用不着为了堵我的嘴表现得像个到处惹风流的债的孬货。”
聂清奇长时间不接茬儿,依云以为对方这是默认了聂穹的说法,可就在她要挂掉电话的时候,聂清奇开口了——
“那可能要让您失望了,以前没试过不知道,现在才知道处处留情确实快活,好过在一棵树上吊死,您也是男人,不会不懂,何必装模作样?”
聂穹和聂清奇接下来还说了什么,依云就不知情了,聂清奇话音刚落的那秒,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体会到聂清奇当初被她刺痛的心情,那种肺都要气炸的感觉过后,是无尽的失落夹杂着不舍。
可那时候她说的那些话是言不由衷的,聂清奇却没有理由去骗聂穹。
说实话,依云不确定聂清奇这样的行为算不算负心汉、薄情郎,她们没有公开确认过能互相约束的亲密关系,她没资格要求聂清奇保持专一、守身如玉。聂清奇流连花丛,只能代表那句喜欢已经过期了。
依云本以为,亲耳听到聂清奇变心她会崩溃,会接受不了,然而她很冷静,有的只是不甘心。
假如她未曾得到过,就不敢妄想把聂清奇据为己有,其他人休想染指,休想取代她的位置。哪怕她不再是聂清奇心尖上的人,也会想办法让对方重新喜欢上她,继续喜欢她,只喜欢她。
她此生被赐予的好东西,太少,这样顶好的东西,给过她,又要拿走,也得她愿意撒手。
以前她一会儿装着喜欢路鸣,一会儿装着喜欢贝正阳,聂清奇不也没放弃吗,那她也不要认输。
她是成年人,没傻到对某个人某件事抱以胜券在握的盲目自信,完全不用自己争取。
她一直都知道倾慕聂清奇的人很多,聂清奇身边的诱惑也不少,一条八卦下就能冒出几万个女性同胞嚷嚷着要嫁给聂清奇,不介意被聂清奇渣,她怎么可能没有危机感,自认高枕无忧呢。
是以,只要她还喜欢聂清奇一天,聂清奇有过多少女人都无所谓。
她是很保守,但那是建立在双方必须对彼此负责的前提下。
想明白了,依云不由苦笑,她想,她是爱惨了聂清奇吧。
曾经的聂清奇在她眼中是完美的,但她不能喜欢,如今的聂清奇没那么完美了,对感情不认真,视女人如衣服,就更不能喜欢了,但她做不到,两回,她都没做到。
就像聂清奇告诉过她的那样,喜欢他,是她的事,那她还烦恼什么呢,当务之急是让孩子们平安降生。
于是,依云摒除杂念,在周阿姨的协助下来回走动,以便加快开宫口的速度。
聂穹再次打来电话,是两个小时后以后,他分明放不下依云,想帮聂清奇圆场,好让依云安心生产。
谁料依云根本无需安慰,她认清了自己的心,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因此聂穹还没张嘴,她就抢先表明自己很好,让聂穹不必担心,还提醒聂穹今天两人联系的太频繁,小心被聂清奇发现。
摸不清依云在想什么,聂穹怕言多必失,便没再打扰。
两小时后,依云的宫缩频次变高,时间变长,就被推进产房了。
下午七点,下班不久的肖尧打依云电话没人接,敲门没人应,也找来医院了,听周阿姨说依云已经被送进产房,他便和周阿姨一起在产房外等待。
八点,产房外迎来一位让人惊喜的客人——聂蕊。
原是聂穹认为依云产子不是小事,聂清奇不能陪着就算了,聂家起码得安排个人去看看,便派了聂蕊来。
“周妈?”
“朵朵小姐?”
周阿姨和聂蕊互相认出来了,确认身份就变得简单了。
“依云姐呢?”聂蕊一心念着依云,完全忽略肖尧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还没出来呢。”
闻言,聂蕊径直走向产房,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聂蕊会来,周阿姨并未被通知,此刻才反应过来的她,忙跟上去问道:“朵朵小姐,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见孙妈一脸忐忑,聂蕊当即领会,“爷爷的人送我来的啊,他忘记跟你说了吧?”
“那就好!吓死我了!”
此刻才留意到肖尧的存在,聂蕊毫不掩饰的释放着警惕的讯号,“他是谁?”
肖尧对聂蕊和周阿姨的对话很感兴趣,可惜研究不出有价值的讯息,发觉聂蕊用不善的眼神盯着他,对他的看法都写在脸上,他好笑又自然的跟聂蕊打招呼,“初次见面,你好,我叫肖尧。”
肖尧主动做了自我介绍,省的周阿姨费口舌,可聂蕊并不满意,肖尧的礼貌友善也没让她放下敌意。
她哥那边情形混乱,依云这边又出现了可疑人物,她能不着急,能不为两人操心吗?
“肖尧是谁?”
聂蕊看的是肖尧,问的却是周阿姨,口气隐隐有责怪周阿姨怎么能轻信外人的意思。
聂蕊的直率十分可爱,面对一个不会伪装情绪的漂亮女孩,即使聂蕊有些冒昧和失礼,肖尧也实在生不出气,他依旧好脾气的笑道:“一家小地产公司的销售部经理,还需要了解些什么吗?”
肖尧对人的态度宛如客服,有问必答,周到谦恭,咄咄逼人的聂蕊彻底服气,从而开始不自在。
她暗暗懊恼这人比她哥好相处,也懊恼自己粗鲁蛮横,还没打听出什么就跟人交恶了。
许是瞧出聂蕊的小心思,周阿姨把人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聂蕊顿时松了口气,还抱怨道:“您早说啊,害我把人得罪了。”
周阿姨哭笑不得,“您也没给我机会啊,放心,肖先生人很好,不会计较的。”
“真的?”
眼见周阿姨肯定的点头,聂蕊倒是大气,她立马换上笑脸,跑去跟肖尧握手言和,“肖尧哥,原来你跟依云姐还有那么一层关系在,刚才是我不知情,你别往心里去哈。”
聂蕊光速变脸、能屈能伸,也让肖尧开了眼,觉得这个姑娘很有意思,他不禁莞尔,“好说。”
两人一见面,聂蕊就开怼,什么都没顾上,这会儿仔细观察,她竟有些小鹿乱撞。
不管是肖尧的容貌还是气质,谈吐还是涵养,都是她的菜。
是心动呀,糟糕眼神躲不掉——想到这句歌词的聂蕊后悔不已:她给肖尧留下的第一印象,一定差劲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