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病床上,安若溪微微闭上眼睛,惨白的小脸呈现出痛苦的神情,也不知她是在睡觉,还是在沉思。
一个鲜活的,和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就这样没有了,被血糊淋漓的从自己身体里拿掉了……
这样的痛,无法用语言形容,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安若溪,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经历过最绝望的事情,接下来的生活终于能苦尽甘来了。
却发现,人这一生,至少她这一生,就是一本苦难史,源源不断的打击,好像滔天的巨浪一般,不断的朝她打击而来。
未来在哪里,希望在哪里,她真的不知道……
已是深夜时分,空气死一般的沉寂,透着说不上来的压抑和悲伤。
帝宸诀轻轻拧开病房的门,步伐沉重,却没有声响的,缓缓朝病床上的安若溪走去。
男人高大英挺的身躯,在白炽灯的照耀之下,在安若溪的身上投下来大片阴影。
若溪依旧是闭着眼睛,动也不动,好像是一具模型一般,早已没了灵魂。
眼角无声滚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深深灼伤了帝宸诀的心。
他皱紧了眉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五官完美的俊脸上,带着无比心疼的神情,伸出手指,轻轻拂去了女人眼角的那滴泪水。
却不想,这样温柔细腻的举动,却惊扰了安若溪。
女人猛的睁开眼睛,一眼看到帝宸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飞快的扯过被子,阻挡在自己的面前,一脸惊恐的看着男人:“你……你这个冷血无情的魔鬼,你还想对我怎么样?”
可怜的女人,犹如一只惊恐之鸟一般,身体在承受了剧烈的疼痛之后,变得脆弱无比,再也不敢承受任何的伤害了。
帝宸诀看到安若溪如此的怕自己,如此的排斥自己,心里难受到了极点,但是表面上,却收敛起眼底的温柔,恢复到先前那副冷酷的样子,冷冷的开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呵呵,我现在怎么样,对你来说,重要吗?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却还要问我,觉得怎么样,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女人声音哽咽着,冷笑的说道。
她太难受了,已经没有精力去指责帝宸诀如何如何的冷血无情,如何如何的狼心狗肺,她只是觉得很可笑而已。
对方可笑,自己更可笑!
这世上,有两种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事已至此,她才算是真正看透了这个男人,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
“孩子的事,我很抱歉,它来得不是时候,确切的说,它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帝宸诀面对着安若溪的指责,显得很平静,平静得连一丝愧疚也没有,反而还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
“……“
安若溪闭紧了嘴唇,不想再跟这个男人多说一句话。
因为哪怕多说一句话,都让她恶心得想吐。
曾经美好的欢乐时光,在现在看来,如同浮梦一场,充满了讽刺意味。
空气陷入了莫名的安静,帝宸诀凝视着安若溪,不冷不热的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这陌生的语气,好像只是在询问一个仅与自己有点头之交的陌生人一般,让若溪感到无比的心寒。
“我能有什么打算?我一直都是您捏在手中的蚂蚁,你想让我生我就生,你想让我死,我就死,我能决定我的人生吗?”
安若溪瞪视着帝宸诀,冷笑的反问道。
帝宸诀不看安若溪眼睛,确切的说,是她不敢看安若溪的眼睛,只冷冷凝注前方的墙壁,说道:“或许我以前一直控制着你,让你没有自由,没有人格,我感到很抱歉,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我不再控制你了,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那种人生了。”
“……”
安若溪的心,微微一怔,半张着嘴唇,看着帝宸诀,不太懂男人这话里的意思。
这话……是什么意思的?
是否意味着这个男人,终于肯放过她了,换言之……就是对她放手了?
明明该松一口气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若溪却有种跌落谷底的感觉,仿佛什么东西都失去了。
他要对她放手,其实就是要和她分手,要放弃她了……
宝宝没有了,这个男人也要放弃她了,她好像真的一无所有了!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攥紧了手指,安若溪红着眼眶,朝男人问道。
她何曾不懂男人的意思的,只是无法接受罢了。
无法接受,他真的不爱她,他真的要放弃她!
”意思是,我和你之间结束了,找个时间,在你身体恢复好的时候,我们去把离婚证办了,从此以后,各自安好,再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做一对陌路人。“
帝宸诀冷冷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隐忍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的从若溪的眼睛里流出来,她死死的看着帝宸诀,声音颤栗的问道:“你……你确定吗?”
“你应该很了解我,说出口的话,都不是玩笑。“
帝宸诀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绝情的说道。
这些话,无异于另一场凌迟,将安若溪的心一点一点的切割。
身体的痛,精神的痛,双重的打击,几乎要让安若溪接近崩溃。
她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栗,额头的冷汗以及眼角的泪水,不断的往下滴落:“好,我答应跟你离婚,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尽管提。“
帝宸诀摆出一副‘大方’的姿态,等待着安若溪的条件。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曾经那么相爱的人,经历了那么多波折,最终却走到了这一步,真是让人唏嘘。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腹部处的绞痛持续传来,几乎要让若溪昏厥。
她努力的去忽略那部分疼痛,带着伤痕累累的心,看着帝宸诀,并没有直接提条件,而是朝男人问道:“帝宸诀,在提条件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爱过吗?“
很俗气的一个问题,问过也不止一次,但这一次对安若溪来说,尤其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