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衍口口声声指责布古‘恋案成瘾’,但现下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人非圣贤,困坐愁城的他也偷偷期盼过凶手能再次整出点动静,这样自己就有迹可寻了,对于类似的心态庄衍将其视为一种病毒,它无色无味,却能让人在郁郁寡欢中动摇意志、欲罢不能。
“知因果即知善恶。”察觉庄衍目光里出现戾色,布古刻意加大了动作幅度为晃神之人续了杯。
庄衍闻言一怔,而后他不以为然的问道:“你是说因果报应?就凭这幅画给你的感觉?”
见庄衍有所质疑,布古漠然一笑的同时将壁画照片拿在了手中:“如果我说的是事实,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查明这些人是谁?还有…”话到此处,布古停顿了顿。
“还有什么?”
“还有它存在的意义。”说话间,布古指了指画面中那个轮廓模糊却足以让人莫名犯怵的怪物:“这副画给人的直观恐惧源自它,其作者显然是想告诉你们,是它的愤怒引发了这场杀戮。”
听到布古的见解,未置可否的庄衍若有所思,虽然自己口头没有迎合布古,可他却打心眼里认同对方所言,与此同时,庄衍的目光重新锁定了那个似要撕裂次元走进现实的大家伙。
不知是否是人类本能对未知生物心存惧意,片刻功夫,庄衍的所有感官赫然被浓郁的不安与绝望包裹、直至麻痹瘫痪,然而就在庄衍即将沦陷之际,急促的来电铃声突兀响起,为此庄衍心中忽泛惊悸。
“头儿,血画又出现了!”电话里周明哲语气甚是激动:“这次他把作品出在了育子中学的篮球场上…”
“位置给我发过来。”挂了电话,庄衍望向了布古:“怎么样?可有兴趣跟我出趟现场?”
闻言,布古神情淡定的抿了口茶,待其放下茶盏才倏然答道:“既然可遇不可求,那我理应一睹为快。”
育子中学位于沐泽市以南的潭水县,这所依山而修的私立学校建于1984年,后因占地面积太小且教学设施跟不上沐泽教育局的教学标准,育子中学于2010年闭校,同时闲置的校址被一家地产公司收购,这些年育子中学一直处于无人看管状态,所以这次凶手不远万里的选址在此难免让人怀疑——这家伙对于育子中学存有特殊情怀。
车还未驶进育子中学的门,庄衍便看到周明哲忙前跑后的身影,而后者见庄衍抵达现场则立即迎了上来,只是周明哲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瞥见布古那张冰雕的冷脸。
“头儿,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秦局之前有交代,此人不能随意出入案发现场!”说话间,周明哲不仅没有与布古打招呼,他甚至都没正眼瞅过对方一眼。
“布古是我请过来协助办案的,你小子别没事找茬。”深知周明哲不待见布古,庄衍只能摆出官架子打压周明哲的锐气。
上司的一席话使得预备给布古下马威的周明哲瞬间语塞,更令其颜面尽失的是庄衍居然带着布古绕开了自己径直走向了中心现场,一时间坐了冷板凳的周明哲气的差点跳脚。
“还愣着干嘛?赶紧汇报情况。”没走几步,庄衍突然回头冲周明哲喊道。
虽说周明哲此时气不打一处来,但最终他还是灰溜溜的跟了上去:“下午两点,对面那座楼上的一位住户发现学校篮球场上惊现一幅巨画,出于好奇这位市民便只身来到学校一探究竟,结果令其大惊失色,知悉这幅画是人血绘制后此人果断报了警。”
“等等,报案人怎会晓得画作是人血涂绘出来的。”捕捉到对方话里的疑点,庄衍当即将周明哲的汇报打断。
闻言,周明哲趁机借题发挥埋怨起来:“头儿,你只要跟这家伙呆一块整个人就不在状态,我刚刚话还没说完你就把电话挂了,所以…”
“讲重点!”
一边正在提取血液样本的陆采听到庄衍发火立刻放下了手头的活,待其瞅见布古后同样面露诧异,纵然如此,出于礼貌陆采还是向对方点头示好。
“明哲,你先忙去吧,这边有我。”立足未稳,陆采便支开了一脸憋屈的周明哲,而后她接过了庄衍的话:“报案人叫王衡,起初,王衡以为是哪个涂鸦爱好者偷偷在此绘制了这副作品,正当他准备拍照发朋友圈的时候却目睹了让自己头皮发麻的一幕——成百上千的黄色蚂蚁覆盖在纵横交错的线条上。”
“蚂蚁?”庄衍诧异问道。
“没错!”不等陆采回话,布古已然俯下身子捏起了一只蚂蚁且置于掌心:“黄蚂蚁嗜食动物性血腥物质,工蚁一旦找到食源就在回巢途中释放追踪信息素,很快它的同伴就会赶来并形成‘运食路线’,黄蚂蚁的活动范围很广,据资料显示这种昆虫最大寻食距离可达45米。”
布古话音刚落,陆采便目露嘉许的点了点头:“话虽没错,但一幅血画不足以让王衡惊慌失措的报警。”话到此处,陆采从物证箱里抽出了一个袋子:“这是我们根据王衡提供的情况在黄蚁回巢路上拦截的证物。”
陆采拿出的东西着实令庄衍一阵恶心,即便隔着透明袋他似乎还能闻到那足以让人炸毛的腐臭,于是庄衍下意识的用手掩住了鼻子。
“断指是从第二关节处强行分离,切面的肌肉组织已经完全坏死腐败,受害人指甲保存完整,目测它应该属于一位男性,值得特别一提的是:现场除了这截指头外并未发现其他人体组织。”
“如此看来,这截断指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血画附近。”说话间,布古深邃的眼睛里浮现出微不可察的兴趣:“庄衍,这场猫鼠角逐的游戏里,谁是猫?谁是鼠?我拭目以待。”话罢,他便带着活跃于掌心的蚂蚁回到了车里。
面对布古不识时务的揶揄,周明哲正想爆粗口却被陆采颐指气使的拦了下来,至于庄衍只是惨然一笑便不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