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了案发现场的基本情况后,庄衍独自一人沿着湖畔走至学生扎营作画的地方,午后的阳光收起了它的锋芒,眼下倒映在湖面上的树影宛如一只黑色的巨掌,树枝摇曳发出的声响似在叫嚣:不久前一条年轻的生命在我手中香消玉殒。
正当庄衍晃神之际,平静的湖面上突然冒出了一串气泡,随着蛙人返岸庄衍就见周明哲冲着自己可劲招手。
见此情景,庄衍快步向案发中心现场跑去,他本以为浮出水面的是则喜讯,岂料事情恰恰相反。
“头儿,湖底还有具尸体!”
周明哲的话宛如晴天霹雳让庄衍措手不及,良久后他才黯然问道:“既然有尸体为何没有将其打捞上来?”
听到庄衍的疑惑,一旁参与湖底搜寻的蛙人气喘吁吁的回答道:“庄队,我们尝试过将被害人遗体拖出水面,可是面对三人施力她依旧纹丝不动。”
“是否有异物牵绊着死者遗体?”
“这种可能性我已核查排除了,更奇怪的是那尸体硬邦邦的,她就好似定海神针般稳扎水底。”蛙人颇显无奈的说道。
“头儿,听当地人说大约两三公里外的巡林值班室有汽艇,我现在就派人去开艘过来,一会咱们试试上拉下托的方式能否将尸体吊出湖面。”
庄衍闻言面露嘉许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陆采应该没走远,打电话让她先回来。”
“勇哥已经开车去接菜菜姐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艘小型汽艇伴着阵阵轰鸣由远至近,与此同时蛙人再次潜入水中,而岸上的几名壮汉也被汽艇接到了湖心……
来自湖底的拉绳信息是在十多分种后出现的,收到信儿庄衍立刻让驾驶员启动汽艇,随着船身开始晃动庄衍手中的绳子明显绷紧,待这种动荡幅度逐渐减弱庄衍便命船上的人开始收绳,经过一番折腾,沉于湖底的女尸终于重见天日,而她的状态着实让在场众人背脊发凉。
目测这朵‘出水芙蓉’的年龄与前一位死者相差无几,可让人震惊的是她们的容貌如出一辙,由此大家猜测两名死者应该是对双胞胎姐妹。
“该做什么做什么,都别围在这里。”立足未稳,庄衍便将围观的同事支开,接着他对已候多时的陆采说道:“人有点古怪,你先给看看。”
陆采闻声缓缓蹲下身子投入了新一轮工作中,经过一番简单的尸检后她冷然说道:“死者遗体内被注入了大量水泥,凶手是等其体内的水泥凝固后才沉尸于湖中。”说着陆采示意庄衍看女尸的右侧腹外斜肌。
听到如此诡谲的抛尸方式,庄衍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女尸右侧腹外斜肌处赫然‘竖卧’着一条长约二十公分的‘蜈蚣’,而这道伤口的边缘的确附着些许水泥。
“难怪蛙人拿她没辙。”
“死者颈部皮下、肌肉、甲状腺及其周围组织有明显出血,颈部两侧可见类圆形指甲痕并伴有表皮剥脱和皮下出血,她的喉头软骨及舌骨有骨折、面部青紫肿胀严重,所以这名被害人是被人用手扼压颈部引起的窒息死亡,死亡时间因为浸水的原因暂时无法确定,不过抛尸时间应该未超过12小时。”说话间陆采蹙起了眉峰:“如此沉尸手段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思绪起伏间,庄衍并未回应陆采的感慨,每当庄衍处于被动状态时他总会激励自己:
‘纵然此刻我茫无头绪,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放任你为所欲为,颤抖吧,因为终究邪不压正。’
见庄衍苦着脸不吭声,陆采便继续说道:“这么热的天,尸体浸泡在浑浊湖底会加快腐败速度,所以我需要尽快做尸检。”
“我让唐勇先送你回局里。”
待陆采离开后,庄衍将护林员叫至一旁:“抽烟吗?”
被问话的护林员年龄不大,他眼神中的淳朴与谦逊给庄衍一种久违的舒适感,那是一种远离喧嚣的平静,而不久前周明哲口中‘缢死人之下有麸碳’的迷信观念,也是这名护林员看到同尸体一起出土的碳状物后给众人灌输的。
“我不会抽烟,我爸不让。”男孩虽然在摇头,但他的神情中却流露出年轻人特有的好奇之色。
“你父亲的教育方式没错。”说着庄衍将嘴上还没点燃烟塞回了盒子里:“这地方平时来的人多吗?”
“逐湖是碧波水库的一部分,你也瞅见了这四周的植被相当茂盛,农村人相信树上了年龄就会生灵,所以当地的孩子都不会往林子深处来。”男孩回答道。
“逐湖?”庄衍没有想到这处命案现场居然有个如此好听的名字,心念至此他将目光转向了碧绿如镜的湖面,那里倒映着蓝天白云、青山绿树,一切美不胜收,眼下宛如走进画卷中的庄衍似乎也明白了这帮艺术生为何对逐湖情有独钟:“确实很美。”
“很多年前有对年轻情侣频频来此约会,他们约定要考城里同一所大学,‘逐湖’的名儿也是他俩给取的,佳话就此传出,然后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不过这些人大多是一些艺术生。”
“平时都是你巡湖、护林吗?”
“嗯!”
“你回忆一下,这几天有没有可疑船只在附近出现?”因为警方并未在案发中心现场发现车轮印,所以庄衍有理由认为凶手是借助船只将‘实心’尸体运载到湖心位置抛下的。
男孩闻言寻思了片刻回答道:“我们巡湖的时间是每天下午三点,目的是劝离无视安危的垂钓者,今天还没来及工作,这边就已经出了事。”
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围绕案发现场地毯式的搜索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忙于解剖台前的陆采同样不轻松,她深知自己需要用准确的尸检结果来协助庄衍尽快缉拿凶手。
凌晨一点,大部分沐泽市民已然入睡,可市局刑事案件侦查组办公室内却是烟雾缭绕,围坐在会议桌前的众人借烟里尼古丁驱赶着困意,忌于秦建国紧锁的眉头没有舒展一下,因此大家只能硬着头皮把毫无头绪的案件分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