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感性的人极易影响化,而布古正是这种能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的人,并且他一直坚持‘果’由‘因’生的说法,这便是秦建国一直觉得布古不适合当警察的原因。
此时此刻,布古犀利的目光在几张命案现场拍摄的照片上飘忽不定,良久之后他突然语调阴沉的说道:“庄队,我觉得你该在这东西上下点功夫了。”
庄衍闻声抬头就看到布古指着蒨山教堂摆放的那台刑架,见此情景庄衍便开诚布公道:“哦,我已经找人查过了,这东西用的料在普通木材厂随处可见,而且凶手在制作这台刑具时带着手套,再者木材已经充分吸收了死者血液,所以上面根本提取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布古面色凝重的听完了庄衍的描述,而后他冷冷问道:“加固木料交叉点以及固定受刑人的绳结呢?还有你有没有专门了解一下这台刑具?”
“绳结?刑具?”庄衍不明就里的嘀咕道,待其重新审视刑具上的绳结后如饮醍醐,只见刑架上的绳子中间打着多个特别专业的绳结,而这种绳结的结构庄衍似曾相识,茫然之余,他立即从角落拉出了一根废弃的网线并按图索骥的打起了照片上的绳结。
见当局者迷,作为旁观者的布古只好从对方手里拉过那团‘乱麻’:“背纤结又名炮兵环,顾名思义就是炮兵常用的结绳方式,由于中间绳环被固定,绳结两端不会因为受力而缩小,所以这种绳结多被用于临时背负重物,以前背纤结都是纤夫在用,后来因其牢固性可靠就被炮兵们灵活自用了。”
“难怪我觉得这么眼熟,我们当初在警校接受军事化训练时常用这种绳结,你瞧,我这当了十年的刑警却把在警校学的知识又还给老师了。”庄衍打着哈哈自嘲道,所幸布古并没有挖苦自己的意思。
然而不等尴尬的气氛缓解,庄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关键信息:“我靠,我怎么把这茬儿忘了。”前话说罢,庄衍便将童钰描述的犯罪侧写告诉了布古。
“也就是说截至现在已经有两条线索暗示凶手曾经当过兵?”布古喃喃自语着,寻思了片刻后,他则继续说道:“庄队,既然你已经开始怀疑那个迟俊了,那就好好查查他的背景,只要有证据指明此人服过兵役,那么案子的后期发展必然火上无冰凌。”
“这个当然,哦、对了,你刚才说让我了解一下这台刑架,嘛意思?”
“在西方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被废死刑,名叫碎身刑,众所周知,西方人酷爱摆弄机关,而碎身刑是将受刑人赤 身 裸 体的固定在一只带铁钉的大轮盘上,施刑人通过摇动手柄轮盘便可以绕轴旋转,轮盘每转一圈,固定在地面上的铁刺就会剐下一条肉来,转个十来圈,犯人基本上就被扯碎了。”布古神色淡然的讲述着他所了解的碎身刑:“所以我建议你调查一下嫌疑人是否对机关设计感兴趣,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在国外生活或者学习过一段时间。”
布古怕是没有料到自己的话会让庄衍获得启示,只见庄衍猛然起身来到一旁的资料板前,然后他快速扫视起自己列举出的那些有关迟俊与陈昶的可疑点:
‘迟俊、金融公司高管、单亲家庭和睦、善于伪装。’
‘陈昶、英国海归、律师协会法律顾问、家庭生活不和睦、性格孤傲。’
“看出问题了吗?”瞅着蹙眉沉思中的庄衍,布古显得胸有丘壑。
“这两人之间其实是存在交集的可能性,假设迟俊和陈昶有过同样的遭遇,凑巧迟俊因为工作的关系与陈昶相识、相交并成了兄弟,后来这二人或许是在酒桌上吐露了心事,当迟俊与陈昶为彼此有个崇尚暴力的父亲感到悲哀之际,他们极有可能受情绪影响故一拍即合达成共识。”
“庄队,你所说的这些应该出自像我这样的局外人之口,因为我们可以臆测,而你是警察,你必须拿出让罪犯无法反驳的证据才可以让他们伏法。”话到此处,布古的语气如释重负:“以茶代酒,预祝你早日破案。”
“布古,有个事,我一直想征求你的意见。”
“但说无妨。”
“我看过你在警校的各项成绩记录,你具备了一名优秀刑警该具备的所有条件…”
“所以你想让我跟你做事?”布古开门见山的打断了庄衍的话,同时他的目光中出现了转瞬即逝的得意之色:“抱歉,我不愿意!”
“为什么?”布古的答复让庄衍颇感意外:“搞清叶叔叔的事不是你的夙愿吗?”
“庄队,当那位高高在上的秦局长动用关系将我从警校除名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重新与你们为伍,没有警察这个头衔我依旧可以查明真相。”说话间,布古的脑海中播放着自己与秦建国‘反目’的情景。
‘秦建国,打今起日你便不是我那两位亡父的兄弟,同时!我不再以‘作你的下属’为奋斗目标。’
眼下,庄衍的思绪完全被惊讶与不解扰乱,因此他并未发觉布古的情绪显现异常。
“我想、此生我可以从事任何行业,唯独警察我不会考虑。”看着面露难堪的庄衍,布古淡然补充道。
“大好的未来就因置那么点气就不要了?值吗?莫非在你的观念中,正义在骄傲前面不堪一击?”庄衍试图用激将法改变布古的观念。
“未来?”布古嗤之以鼻:“我对它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还有,不要跟我提什么正义,是秦建国亲自将我心中燃烧的正义之火踩灭,或者你还不知,掩盖真相的人里不乏一些杀妻求将的虚伪之徒。”
庄衍不明白为何只要提到那件事,文质彬彬的布古就会一反常态,而且对方的尖锐程度让庄衍难以招架。
“庄队长,谢谢你的美意,只是我习惯了懒散的生活,警察这种职业不适合我,话虽如此,但日后你若遇上理不顺的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为什么总在帮我?”前话说罢,庄衍拿出了布古赠与的烟盒,待其点了根烟才继续说道:“既然你不屑与警察为伍。”
闻言,布古怔了怔,而后他平静答道:“因为现在的你像极了曾经那个愚蠢的我!”说着,布古将透明空杯放在了庄衍和檀木盒的中间。
与此同时,庄衍透过杯子那两层带有弧度的玻璃看到了令他犯怵的一幕:
无论是佛还是魔,它们的面容在被扭曲后都露出了诡谲的笑容——一种蔑视一切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