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来到卧室门外的庄衍裹足不前,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歪打正着找到了一处命案现场!事实上,极具使命感的庄衍觉得:这种巧合或许可以理解为死者对生者的委托。
“衍哥,这、这凶手简直不是人。”周明哲期期艾艾的说道,不过他的恐惧绝非失态,因为换做是谁置身如此悚人的‘屠杀场’都会心生怯意。
“封锁现场,通知陆采和痕迹科的同事,快!”下命的瞬间,庄衍的怒火已然沸腾了眼眶中的水分。
约摸二十分钟后陆采携痕检员抵达现场,至此庄衍所站位置没有偏移分毫,这段时间里他就那么呆呆望着蜷缩在墙角的女孩,而距她不远的桌上还放着半杯可乐以及一本摊开着的《彼得·潘》。
“头儿,你到客厅坐会吧。”周明哲本想多说些什么,但是当他察觉庄衍的身子一直在颤抖便识趣的离开了。
眼下,目睹了卧室惨状的人无不是哀愤参半,而庄衍自知他易怒的性格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事,无奈眼前的一切却逼着他将堵在胸口的怒气轰向脑门。
此时此刻,这间不大的卧室里横着一老一少两具尸体,只见靠在床沿上的老先生已被利器戳成了血葫芦,即便老人早已没了呼吸可他的双手还死死的‘掐’在小丫头脖子上,其实老先生并非真的想要伤害身边的女孩,他只是想在临死前尽可能的控制孩子颈部的出血量,他在为小姑娘争取宝贵的时间,然而事与愿违,从老人指缝中涌出的绯红液体还是染红了小姑娘白色的纱裙。
“庄衍,快!快来帮忙!这孩子还有呼吸!”
就在庄衍努力调整心态之际,陆采那因为激动而变了调的声音宛如穿透乌云的绚丽阳光,与此同时,房间里的阴霉之气也在逐渐褪去。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从发现尸体到现在,庄衍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沮丧模样,然而就在他从陆采怀里接过小女孩的瞬间,庄衍感觉到自己离体的意识突然归位了。
“明哲,下去开车,送我去医院。”就在庄衍说话的同时,周明哲已经夺门而出。
这一路,救人心切的二人不知闯了几个红灯,等到车子驶进医院,医护人员立刻上前接走了孩子,至此庄衍压抑许久的情绪全然爆发了,只见情绪失控的他拼命用脚踢着车轮。
“头儿,我已经通知死者家属了,孩子的父母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我留在这里等他们,你赶快回现场吧。”说话间,周明哲已然拉开车门示意庄衍上车:“衍哥,你放心,这边只要有结果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庄衍闻言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他轻轻拍了拍周明哲的肩膀说道:“明哲,待会好好安抚一下孩子的父母…”
“头儿,你去忙吧,我相信很快你就能抓住那混蛋的!”
回程的路上,庄衍的脑子里不停的出现在被害人家看到的那张相片,照片中的小女孩幸福的依偎在老先生怀里,而老先生则一脸溺爱的看着宛如洋娃娃的丫头,可现在,这爷孙俩却天人永隔,一想到老先生的死亡定格,庄衍的视线就会模糊,同时那些被庄衍撕碎丢弃的记忆正如拼图般在他的脑海中复原,有些事情庄衍以为自己已经丢在了身后,可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些往事会如影随形。
‘小衍,即便整个世界开始暗淡,我也会燃烧自己发出亮光,我相信那微弱的光芒亦能照亮人心,这就是我的使命,而你!则是我延续下去的使命!’
回到案发现场时,陆采已经准备将老先生带走,看到对方眼睛泛着红光,庄衍似乎明白了什么:“什么情况?”
“死者全身共有二十六处锐器伤,这些伤口基本分布在被害人左颈、左小臂、右胸、右腹等位置,可以想象那个歹徒在行凶时基本处于癫狂状态,他下手不仅猛而且非常狠,至于死者致命伤应该是在右胸部位,死亡原因极有可能是失血性休克死亡。”陆采哀然说道:“对了,孩子怎么样?”
庄衍闻言目带悲伤的摇了摇头:“还在急救,情况不是很乐观。”
“从其颈部的伤情来看,这孩子即便救过来了也可能会永久丧失语言能力,不过这都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担心的是孩子的心理问题。”
“你是说创伤后应激障碍?”
庄衍所说的应激障碍又称延迟性心因性反应,这种神经障碍出现于遭受强烈的或灾难性精神创伤事件之后,其主要表现为意识障碍、意识范围狭隘、定向障碍、言语缺乏条理、对周围事物感知迟钝等等。
“没错!”说话间,陆采带着庄衍来到了卧室门口,然后她指了指房间里无处不在的血液继续说道:“你看!这里根本就是一处屠杀场,目测那个孩子最多不过十二岁,这个年龄正处于情绪不稳定时期,而且11-12岁的孩子本身就是烦恼最多、最敏感的年龄,我担心她在经历了如此可怕的事件后会对某些事物产生强烈的恐惧。”
“有的治吗?”
“大人的精神出现类似的问题有可能会自愿接受治疗,可是当一个孩子关上了通往外界的大门,那么单是‘靠近孩子’这个问题就足够那些专家伤神的了。”话到此处陆采突然惨然一笑:“好了,我先带人回去,给我三个小时。”
之前庄衍特别交代痕迹采集员不能放过饮水机上的任何痕迹,所以陆采离开后,庄衍找来痕迹组的同事聊了聊,结果对方告诉庄衍,除了死者所在的房间外,这里的其他地方几乎被擦的一尘不染。
经历了一天的烦心事后,下午医院终于传来了好消息,经过多个小时全力抢救,那个被割喉的丫头活下来了,得知此事,庄衍立刻通知了陆采,而正在解剖室忙碌的陆采也是第一时间将好消息转述给了沉睡中的老先生……
降临在绝望中的希望往往可以给人带来斗志,当这个好消息传入刑事案件组时,死气沉沉的办公室瞬间沸腾起来,而庄衍的归来也意味着案件分析会正式开始,这一天下来,众人手中的笔记本已不再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