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走出大山的孩子。\n正因为我吃过苦，所以我想让家乡的孩子们过上好日子。\n为此，我投了一大笔钱为家乡的希望小学盖起了食堂。\n可我却没想到，光鲜亮丽的食堂外墙，挡住的竟然是臭肉烂虾。\n1\n“喂？哥哥，你快回来一趟吧，莺莺在学校受欺负了！”\n一大早，我便接到了妹妹给我打来的电话，她焦急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n我不敢怠慢，立刻驱车开上了回乡的高速。\n我叫白浩，我是在扶贫计划中走出大山的孩子。\n走出大山之后，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终于混出了头，开了一家会计事务所。\n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我也想为别人撑把伞。\n家乡的扶贫工作不可能面面具到，于是三年前，我拿了五十万给我们市的希望小学建起了食堂。\n按理来说，我应该是希望小学的大股东了。\n可现在，妹妹竟然来电话说，我的侄女在学校里受了欺负！\n这到底是怎么回事？\n开了几个小时，我不顾疲惫，径直来到了妹妹家。\n妹妹一家人都在。\n只是一看到他们的样子，我的心中便升起了一丝怒火。\n妹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尚在落泪。\n我侄女莺莺被她抱着，脸上一个巴掌印清晰可见。\n我妹夫躺在床上，一只胳膊绑了白色的绷带，吊在脖子上，也是一脸的愁容。\n一见到我来，妹妹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n“哥哥！你终于回来了！”\n我心疼的给她擦着脸问道：\n“好了好了，我回来了，总会有办法的，到底怎么回事？”\n妹妹用力吸了吸鼻子，这才和我讲起了事情的经过。\n原来，食堂的饭菜从一年之前开始就越来越差，那天的饭菜更是隐约有一股臭味。\n莺莺抱怨了两句，说要告诉爸爸，结果居然被打饭打饭的阿姨扇了一巴掌。\n我妹夫想要去理论，结果校长竟然纠结了几个地痞混混把他的胳膊打断了，还威胁妹夫让他不许说出去。\n我听得愤怒无比，这哪里还像个学校，分明就是个监狱！\n而随之，一个疑惑也出现在了我心中。\n当初我拿出五十万建食堂，所有的建筑费用以及人员工资都是我一力承担。\n而食堂建成之后我也没有撒手不管，每个月我都会打一笔钱来支付食堂的开销。\n这笔钱即便是放在大城市的学校里，也足够上千名学生的伙食开销了，现在仅仅是维持几百人的希望小学，怎么说也该是绰绰有余的。\n怎么会出现食堂食物质量下滑这种情况呢？\n我蹲下身子，摸摸莺莺的头问道：\n“莺莺呀，你说食堂的食物不好吃，是怎么不好吃呢？”\n莺莺眨着大眼睛，掰着手指对我说：\n“叔叔，我上一年级的时候，你还没有给我们建食堂，那会儿我们吃的是蔬菜汤和窝窝头。”\n“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叔叔给我们建了食堂，我们吃的是猪肉大米，还有牛奶喝。”\n“现在我上五年级了，我们吃的是窝窝头和臭臭的肉和虾，还有烂烂的菜叶子。”\n妹妹叹了口气又补充道：\n“我们这些家长也和学校领导反应过，可学校领导说，学校正在翻新，经费紧张，一拖再拖，这都已经大半年了……”\n翻新学校，这八成是借口吧？\n我不由得冷笑。\n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这等借口我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n我站起身对妹妹道：\n“我现在就去学校，你们好好休息，跟咱们街里街坊的讲，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的。”\n2\n中午十二点，我来到了光明希望小学。\n这间希望小学还是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建起来的。\n因为有了这间希望小学，我不用走十几里山路去上学。\n而现在，将近二十年过去，经过了我们市数次扶贫工作，这间希望小学竟然——\n丝毫没变！\n放眼整个学校，生锈的关不上的铁门，脏兮兮坑坑洼洼的操场，红砖搭建，斑驳不堪的教学楼一下子仿佛把我拉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n我捐的那个食堂立在其中，崭新的外墙和周围格格不入。\n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候。\n食堂烟囱冒着烟，然而我却连一点饭菜的香味都没有闻到。\n随着铃声，孩子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学楼，走向食堂。\n我不动声色地混在孩子们中间，听到的是孩子们小声的抱怨。\n“唉，今天中午肯定又要吃烂菜叶子了。”\n“菜叶子总比那些鱼虾好，王小明昨天吃完饭就拉肚子了，今天干脆来都没来。”\n“嘘，你声音太大了，你旁边好像就是老师！”\n他们说的是我。\n那两个孩子心有余悸地瞥了我一眼，见我也在看他们，立刻缩着脑袋钻进了人群中。\n我随着孩子们拿了餐具，跟着队伍走到打饭窗口。\n刚走到窗口，我立刻皱起了鼻子。\n一股臭味钻进了我的鼻腔里，这很明显是某种腐烂的肉味。\n再一打量，食堂师傅无一例外都是陌生面孔，笨拙地操着勺子，挖着泛着臭味的肉和碎烂的菜叶子。\n就算伙食已经这么差了，竟然还是限量的！\n这些孩子们可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到的食物的量甚至只有一小碗！\n“你排这里干什么？教师食堂在后面！”\n忽然，一个粗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一转头，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n“新来的吧？跟着这帮小崽子吃什么？走走走，教师食堂在后面。”\n胖子拉着我挤开学生们往后走去。\n我注意到被他挤开的学生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神情。\n“是啊，我刚刚才来，不太知道，您是？”\n我跟着他往后走去，顺着他的话说。\n“嗨，好说，我是食堂管事的。”\n胖子大大咧咧地把我拽进了学生食堂后面的一间小屋子。\n看来我安排的食堂师傅都已经被辞退了，这个胖子多半应该是校长的亲信了。\n我不动声色地环顾食堂。\n可能是因为才刚刚到饭点，这里还没有人，不过饭菜已经放在了打饭窗口。\n我一路走过去，扫视餐盘，不由得捏紧了拳头。\n外面的学生们吃的是一堆破烂，只有一荤一素，量都不够。\n而教师食堂这里，荤菜素菜竟然各有十道！\n大鱼大肉做得是香气扑鼻，素菜一看也都是用得好材料。\n甚至在最后的两个餐盘里，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只烧鸡！\n这些菜量，足够上百人吃了，结果竟然只是摆在教师食堂里，给二三十个老师和校领导吃的！\n何止铺张浪费！\n简直就是奢侈！\n“你们走的真慢，今天食堂可是做烧鸡……”\n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回头，正好看到学校校长孟德舟带着一群人走进来。\n只一眼，我便能够确定，这些人有一多半不是老师，而是孟德舟的亲戚。\n孟德舟也看见了我，他的话立刻戛然而止，被噎回了嗓子眼。\n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努力调整着表情对我讪笑：\n“原来是白老板呀，我是孟德舟，上次见面还是在食堂落成的时候吧，哈哈哈，哈哈……”\n我瞥着他：\n“呦，原来你还知道这食堂是我建的啊，孟德舟，你当初和我说，要让孩子们吃饱吃好，现在你就给孩子们吃那种东西，自己吃十荤十素，还有整只的烧鸡啊？”\n孟德舟脸上划过一丝阴翳，狠狠瞪了那胖子一眼，对我道：\n“白老板，经费紧张，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老师们平时教学任务重，比较辛苦，吃得好一点也是应该的。”\n我目光划过他身后的那群人，哈哈大笑：\n“老师？你确定这些人是老师？那老头都能当我太爷爷了！你也不怕他吃烧鸡被卡死！”\n不等孟德舟再说什么，我已经向前猛跨两步，眯着眼睛盯住了他：\n“那你要不要解释一下我侄女莺莺的事？听说你还把我妹夫打了？你把这里当成什么了？监狱还是你自己的皇宫？要不要我再给你安排个登基？”\n孟德舟身边的一个人猛地推了我一把，我记得他应该是什么主任。\n他指着我大声说：\n“我们教育孩子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学校管的是教育，你说饭菜不好，那些事情应该是你们家长想办法的！”\n我嘿嘿冷笑，反手一巴掌挥了过去，那主任被我大的一个趔趄，一屁股摔倒在地，脸上立刻肿了起来。\n他捂着脸，一脸呆滞地看着我，根本没想到我竟然敢动手。\n我指着他的鼻子：\n“用不着我指手画脚？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一个侄女，谁搞我的孩子，我就搞死谁，就这么简单！”\n“光明希望小学从一年级到初三，总共七百三十二名学生，他们的家长可能怕你们，不敢说什么，但是我敢，那就我来说，我来做！”\n撇下呆若木鸡的主任，我又把目光叮向了孟德舟：\n“孟德舟，我现在问你，希望小学是不是政府项目，是不是我们国家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们市的希望而建立的？”\n孟德舟吞了口口水，点点头。\n我继续道：\n“好，那我现在说，既然学校是为了孩子们建的，那么任何细枝末节的事情，任何管理的缺位不管是教育还是生活，都不应该由家长来想办法承担对不对？”\n“任何公职人员都应当为了这些孩子，为了我们市这一批未来的希望而负责任对不对？”\n“党和国家给了我们这么多经费，我个人也赞助了这么多，是，你的行政级别很高，相当于省里的高校，那这就是你推脱的理由吗？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己不是校长，不是负责人？”\n我每说一句话，孟德舟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我说完之后，他的脸色已经黑得如同锅底。\n但是他只能点头。\n他不敢摇头，除非他不想继续当这个校长。\n见他点头，我摊开手：\n“好啊，我想我们现在已经达成了共识，我的要求很简单，给我妹妹，妹夫还有我侄女莺莺道歉，整改食堂，我不希望再看到现在这种情况，有没有问题？”\n孟德舟沉默着，半天没说话。\n我皱眉，却听孟德舟黑着脸说道：\n“白浩，你没有这个权利对我指手画脚，你就是个生意人，你没有这个权利和资格。配餐都是市里面的领导和我商量决定的，你没有资格干涉。”\n他的目光闪烁，格外的强硬：\n“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合适，那么很抱歉的告诉你，我们只能开除你的侄女了，看在我们的交情，我可以简化手续，不过学籍问题，我就不能帮忙了。”\n原来如此，难怪他敢这么放肆。\n我心里忍不住一阵冷笑。\n原来他早就已经打通了市里面的关系，想来那些扶贫款都已经进了他和市里面大领导的腰包里面了。\n甚至他还想用莺莺来威胁我。\n开除莺莺，却扣着学籍，让莺莺没办法和我去外省读书，只能翻山路去很远的地方上学。\n真是下得一手好棋！\n但如果他真的以为我就只能和他打嘴炮那他就大错特错了。\n对付他，我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手段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