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之当着皇帝的面批判朱程理学，那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但凡是换做一个稍微正常点的皇帝，都会把他给压出去砍了。
万幸的吴长庆不太正常，所以没有这样做，随便王夫之去说。
甚至，他本人也挺喜欢这个方法论的。
推广科学的研究事物的方法，有助于社会的进步。
至于对皇权的影响，这个吴长庆没在意。
只要在有生之年没有被推翻，以后的事他可不管。
甚至，他都知道，将来他一手打造的帝国会分崩离析，这是必然趋势。
王夫之的观点，引起了很多人的反对，双方之间展开了激烈的辩驳。
到最后，双方也没有分出胜负。
因为，当人有了立场之后，谁都不可能再说服谁。
不过，这不代表这样的辩论就没有了意义。
双方辩论的目的，其实都并不是将对方击败，而是通过辩论讲道理，让其他还没有立场的人去分辨。
从这一点来讲，王夫之显然是获得了胜利，他的方法论有理有据，比起反对者那种带着点虚幻色彩的说法，更具有说服力。
如果来参加辩论会的都是些百姓，反对派也许会获得胜利。
因为普通人不喜欢，或者说比较难以理解那些深刻的道理，反而倾向于那种符合主观意愿的唯心主义说法。
可惜，这次来参加辩论的都是些聪明人，也许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但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聪明。
这些聪明人没有那么好忽悠，他们更尊重事实和证据。
双方的这场辩论，让更多的人抛弃了朱程理学，转而对王夫之的方法论提起了兴趣。
按照王夫之的研究方法，更容易追溯这个世界的真相。
辩论会上，不是只有这么一个话题。
王夫之过后，另一个学者，太医院的院使卢成画提出了用于试药的双盲测试法。
他这个，其实也是属于王夫之的方法论。
只不过王夫之的是总纲，卢成画的则是具体运用中的细则。
卢成画提出，要验证一种药对一种病是否有效果，必须采用双盲测试法，否则得出来的结果，就有可能不正确。
当前的中医，基本上都是靠经验。
比如咳嗽了，喝了甲种药，继续咳嗽。然后喝了乙种药，不咳嗽了，从而得出乙种药可以治疗咳嗽。
这种经验观察得到的结论，有时候是对的，但很多时候却不太正确。
有可能其实是甲种药起了效果，只是药效慢。
也有可能乙种药和甲种药都无效，只是喝乙种药的时候人体自愈，恰好碰巧了。
又或者，其实乙种药只对某些特定的人群有效等等。
这个世界极其复杂，想要靠简单的观察就得出结论，往往都不太对。
也正是因为以前没有人去总结这个问题，所以治病的时候，往往都尽人事，听天命。
医好了，那是大夫的功劳，医不好，那是天意。
对，又是唯心主义。
坏人最喜欢唯心主义的原因，那就是唯心主义没办法证伪。
他们说是天意，谁都没办法证明他们是错的，毕竟天意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卢成画的双盲测试法，并不如后世的双盲测试法那么完备，比如没有考虑到安慰心理作用。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只是个大夫，不是心理学家。
不过，他的双盲测试法还是有着非常积极的进步意义，如果推行下去，可以把中医提升一个全新的档次。
当前的医学，实在是太落后了。
哪怕被誉为神作的《本草纲目》，里面也有着非常荒诞的药方。
比如梁上尘，可治缢死。
梁上的灰尘，可以救那些上吊而死不久的人。
李时珍是个圣人，做出了很多贡献，肯定不会瞎几把记录。
很大的可能就是某个上吊还没死透的人，被灰尘刺激了口鼻，呛到咳嗽。
由此在外人观察看来，梁上尘便可治疗缢死。
基本上，本草纲目或者其他医书里，记录的药方都是经验之谈。
这些经验，对有些人有效，对有些人则是无效。
其原因，就是因为没有一个科学的研究，试验，总结的方法。
双盲测试法，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
就如同王夫之被批一样，卢成画提出的双盲测试法也被狠狠的批了一顿。
有的人，总是迷信权威。
当某一本著作，或者某一种思想取得过较高的成就后，后面就会对其产生一定的敬仰心理，从而迷信其正确性。
这个别说是当代人，就是后世有人说一句本草纲目存在缺点，也绝对会有一大堆人跳出来骂数典忘祖，动不动就一句，没有本草纲目等医书，华夏民族就活不到现在。
他们骂的时候却忘了，在世界的其他地方都没有本草纲目，其他人照样也活得活蹦乱跳。
王夫之并没有说本草纲目不好，他只是说本草纲目上的药方需要一一去验证，结果就被一些人狂喷。
“我觉得这个双盲测试法很好，未来的医学发展应该以此为方向。只不过不适用于当下，当下没有那么多药材，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财力来进行这种实验。
当然，小规模的进行一些双盲测试还是可以的，对于一些比较常见的病痛，也要进行这种测试。”
吴长庆听着那些反对者言论有些不爽，干脆亲自发话，打断这种争议。
在他看来，双盲测试是正确，这无需争议。
只不过，在现实中，正确的东西也未必就一定适用。
就像这个双盲测试，哪怕是在后世要搞，也是一件极其麻烦，耗时间，耗精力，耗财力的事。
以大华当前的情况，并不适用。
目前，还是得先用着经验总结出来的药方。
这种靠经验治病方法，其实在当前全球来说，还算是先进。
欧洲那边，现在流行的是放血疗法。遇到什么疑难杂症，束手无策的时候就给病人放血。
有些病人体其实经过一段时间，靠自身的免疫就能痊愈。
在即将痊愈的时候放血，然后人好了，大家就会说这是放血的功劳。
而更多的情况则是，血都放完了，人都死了，病还没有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