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恪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这小和尚,“你日日都吃很多,但是都不觉得饱,是么?”
小和尚听着他这么说,当下就惊讶的点了点头,“严大夫,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确是日日都要吃很多,也的确是吃饱了之后很快就又会饿了。
但大家都说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如今这个情况,怕是肚子里有什么东西。”严恪说,“我一会儿去膳房给你煎药,你吃两日看看。”
“啊!?我肚子里有东西?”小和尚一听这话,就害怕的捂住了自己肚子,“你们不会是吓唬我的吧?我肚子里能有什么?”
“你不用着急。”许娇娇见他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就赶紧安抚他,“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吃些药,应该就能好起来了。总之你别慌,我们都在这儿呢,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小和尚怎么可能不慌,他一直都觉得,若是生病了,就要死了。
因为当初他爹娘就是这么死了,他才被主持方丈捡回来的。
“许姑娘、严大夫,你们两个人一定要救我啊!”小和尚紧紧扒拉着许娇娇的手,“我可不想死,我还想着变成主持方丈那样子的人呢!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啊!”
看着他这个模样儿,许娇娇就郑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这几天里小和尚也怪照顾她的,她当然不会让小和尚出事儿。
严恪见他一直扒拉着许娇娇的手不放,眼神就微微有些变了。
不顾或他后头还是亲自去了膳房煎药。
小和尚吃了两回,就一直去茅房。
但他肚子也明显比原来小了一些,吃了饭以后,也不会一直觉得饿了。
严恪见他情况好了许多,就让他坚持再吃了两回。
后头确定他不会吃饱就喊饿了,他再给他仔细检查了一下。
小和尚见他开始给自己检查了,就紧张兮兮的问,“严大夫,怎么样,我好起来了么?”
“已经好了很多了。”严恪说,“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控制自己,不要吃完饭后,又去找别的东西吃。
坚持一段时间下来的话,应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另外,以后尽量不要吃生食,哪怕是蔬菜,都要用开水烫一下才好。果子的话,能多洗几回就一定要多洗几回。”
他之所以会出现这样子的情况,其实就是肚子里有虫子。
若是不把这虫子给去了,不管他以前吃多少,其实都是不够的。
如今他肚子里的虫子已经没了,只要以后小心一些的话,自然不会再出现这样子的问题。
确保自己不会有事儿了,小和尚就一脸后怕的拍了拍自己心口,“那就真的是太好了,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呢!”
“不会的。”严恪见他这么怕死,当下就笑着道,“其实你就是从前吃了不干净东西,肚子里生虫了。以后小心一些就是。”
“原来是这样子啊……”小和尚闻言彻底松了一口气,“现在没事儿就好,严大夫,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不会乱吃东西了。”
说到这里,他就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定是当初在路上时吃了野果子野菜才这样子的,如果那时候能够早点遇见你们,我爹娘指不定还能多活几日。”
许娇娇知道他父母双亡才被主持方丈带回来大国寺的,但她不知道他家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听着他这么说,她就好奇的问,“你们家以前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候家里穷得很,我家是地主家的佃户,租子很高,四成多呢。”说起以前的事情,小和尚眼神都没原来亮了,“粮食本身就不多,给了四成出去,家里就不够吃。
加上我娘腿脚不好,每年都要花钱去瞧病,又还要让我与姐姐,家里的日子十分艰难。”
后来没法子了,爹娘觉得再在老家生活,指不定连家里人都养活不了。
“他们听说京城这边的活儿价好,就带着我们姐弟二人出发了。”小和尚说到这里,都带着哭腔了,“可世道真的一点儿都不容易,在路上的时候,我娘的病就发作了。
寻了好多大夫,因为我们手里没银子,人家就不愿意给我娘瞧。我姐姐见不得我娘难受,就自己做主卖给了有钱人家做丫头,换了八两银子给我娘治病。”
“我娘一听姐姐将自己卖了,当天就内疚得差点自尽。后头为了治病,银子也花了了,我们靠着野菜野果子充饥,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不远的地方,可他们都撑不下去了,都死了。”
许娇娇听着他说的这些话,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儿。
因为她自己就知道这样子讨生活有多不容易,不说上辈子,就说这一世,她出生就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自小就记事儿。
从前东屋有多艰难,她都看在眼里的。
爹娘与大哥日日在地里头刨食儿,一年到头挣的钱也不多。
若不是一家子都是齐心协力的,这个家怕是早就散掉了。
这也是后头她稍微长大了点儿之后就要拼了老命去挣钱的缘故。
因为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挣钱,许家东屋是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个现状的!
虽说士农工商里头,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
但在大昭,除了当官的与读书人,别的等级在大家眼里都没那么重要。
毕竟肚子都吃不饱,谁还管那么多?
可她也知道,像小和尚父母那样只会种地的,真的很难翻身。
她摸了摸小和尚那光溜溜的脑袋,道:“你别难过,你爹娘知道你现在过得好,肯定会很高兴的。至于你姐姐,你知道她卖给了哪家么?”
她是想要帮他打听一下的,但主持方丈的话直接让她改变了主意。
“许姑娘,他姐姐的事情,不管谁去插手,都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许娇娇与严恪闻言都有些不解,“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