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婷啊，你也不用经常来。我和你陆叔好着呢。”
秦玉的眸光落在王曼婷脸上，恍惚间仿佛又看见她和自己女儿在一起打闹的画面。
眼底一片酸涩，秦玉的心痛起来。
她仓惶低头掩饰，短暂的两秒后，已然调整好了心情。再抬头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然而，陆希却敏锐的察觉到秦玉那短暂的情绪变化。
她身侧的手紧紧握住，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握住，发紧又窒息。
她想转移秦玉的注意力，于是，便问了句，“妈，一会儿吃什么啊？”
此话一出，秦玉却顿时愣住，眼底涌出一抹剧烈的悲痛。
陆希紧张起来，“妈，你怎么了？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玉姨？”
王曼婷等人也紧张起来。
只有陆正华……没反应。甚至，他眼里的悲痛不比秦玉少。
夫妇两人都清楚对方的悲痛来自哪。
来自陆希那句“吃什么”的话。
是的……这句话是“陆希”经常会问的话，那时候秦玉总是笑吟吟的回答，“有你最爱的糖醋小排，小馋猫，快去洗手。”
现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陆希已经不是那个陆希，却依然管他们叫“爸妈”。
客厅的气氛变得凝固，陆希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因为那对她来说只是一句“简单”的话，想不到对身为父母而言的陆正华夫妇代表什么。
“爸，妈……”
陆希放轻声音，又试探性的喊了声。
这下，陆正华夫妇终于从悲痛中回过神来。
秦玉快速擦了下眼角，笑起来，“没事没事，你看我这是怎么了，走，都去餐厅吃饭吧。饭菜已经都准备好了。”
“你妈亲自做了很多，都是你爱吃的。你们今天可千万别拘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陆正华也招呼起来，到底是在商界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短暂的悲痛后人已经恢复正常。
刚才那剧烈的悲痛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但只有陆正华知道，那剧痛不是没存在过，也不是消失了，而是被他狠狠的压制在了心底。
轻易不会出来。
餐桌前，气氛已经转好。
陆希等人都在有意忽略客厅的小插曲。
秦玉的厨艺很好，一顿饭结束，几人吃的都是心满意足。
“妈，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都可以和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比了。”
“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过来，我提前准备好。”
秦玉笑着说道。
陆希满心温暖，刚要开口就听见旁边的何桃子道，“玉姨，你太好啦，小希一定很幸福吧。”
秦玉笑容加重，“幸福的是我，有幸拥有一个小希这样的女儿。”
“妈，幸福的是我。”
陆希笑弯了眼睛，语气却是认真的反驳。
“你们都幸福，小希，玉姨啊你们就别争了。”
说话的是王曼婷，大咧咧的。
“玉姨，有你这样的妈妈真好。”
何桃子又道了句。
如果说之前陆希没感觉到什么，那这一句陆希却是真真切切感觉到了的。
她觉得……何桃子意有所指。
至于指的是什么，大概是……也想和她一样叫“妈”。
“你们都是好孩子，有时间的话就多来这里看看。陆家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秦玉极认真的说了句。
几人纷纷点头答应。
吃过饭后，陆希等人又陪着陆正华夫妇在别墅里走了走。
夜晚的别墅沉浸在一片昏黄的路灯中，夜空繁星点点，微风不凉。
一切都刚刚好。
半小时后，陆希等人才离开。
陆正华夫妇依依不舍的站在别墅大门外目送车子远离。
直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相依着回去。
两人脚步一致，迎着夜色一步步走进主楼客厅。
餐厅的卫生佣人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安静又孤单……的样子。
秦玉看着电视屏幕默默发呆，刚才那个在陆希面前温柔体贴的妈妈不见了。
不知道是现在的这个取代了刚才的她，还是刚才的她短暂的取代了现在的她。
陆正华看着秦玉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他靠在沙发背上，无声叹息。
“阿玉，我们要坚持啊。我们还有事没完成。”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正华突然开口，他一字字的吐出来，每一个音符都字正腔圆直击人心。
原本呆愣的秦玉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她双眼逐渐恢复清明，随即而来的是一抹极悲凉的笑。
“正华，我们夫妇俩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啊？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阿玉，再忍忍。很快就结束了。”
“我们的女儿都没了，永远不会回来了。有时候啊，我真想一走了之。”
秦玉闭上眼睛，身体微微发抖。
陆正华心疼的把她拥入怀中，大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阿玉，再坚持坚持。只要我们找到证据让秦臻臻受到惩罚，为我们的女儿报仇。我们就把家产都捐赠出去，一起去找我们的女儿。”
“正华。我们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秦玉抬起头，在陆正华怀中满眼泪水的看他，“秦臻臻已经知道了，我们之后的路不好走啊。”
“没关系，有我在。阿玉什么都别想。我们会成功的。”
“当年是我的错，我不该不仔细调查我弟弟的死因。还以为真的是简单的煤气中毒，我怎么……那么愚蠢啊。”
秦玉自责不已，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滑落。
“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当年警方也是以煤气意外结案的。谁都想不到那场意外是一个只有十二岁，还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做的啊。”
说起这个，陆正华惊怒的几乎咬碎牙齿。
他经历风雨几十年，自认为已看透这世间大半肮脏，却从没想过当年的意外的真相会是如此。
这已经不能用肮脏来形容了。
秦臻臻就是个反人类的。
她的心根本不是血肉的，她骨子里不存在任何善意，满是恶毒。
“正华，我没事了。我不能软弱，我要陪你一起。”
秦玉擦掉眼泪，她从陆正华怀中出来，视线直直的看着陆正华。
“阿玉……”
看着这个陪自己半辈子的女人，陆正华的心刀割般疼痛。但他忍住了，他是笑着的，声音也是平稳有力的，“好，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