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往手机里装了一张新卡，按那个我打过无数次的号码。
我想让陈瑶来送妈妈最后一程。
虽然她对我们的疼爱都一样，可我不过是她看我走失可怜，捡来的孩子，陈瑶才是亲生女儿。
我以为我的泪已经流干了，当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委屈和悲恸又涌上来：“瑶瑶，妈她……”
“陈成，你有病吧？一大早还换号骚扰我！嚎什么啊？我不就把妈的手术费借走几天吗，等下次有肾源了我就还回来了。催催催！跟你妈一样讨厌！”
下次？
“没有下次了……”我还没说完的话，被电话里的男声截断：“瑶瑶，我饿了你去给我做饭呗”
是宋杰！他拉长的撒娇声我握紧了拳头。
当初，妈妈卖了家里的房子才从宋杰手里赎回了瑶瑶的私密照，宋杰答应自此消失。
陈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悲痛之下跟我结婚。
我以为，她终于看到了漫长守护中的我，我以为从此我们会过上童话里幸福的生活。
没想到，不过三年，宋杰就再次出现。
他甚至连辩解都没有，勾勾手，陈瑶就前嫌尽弃，瞒着我们跟他来往。
我从最开始的歇斯底里，围追堵截，恨不得给她装个监控在身上，到后来放任自流。
我吵够了，也攒够了失望。
我要给妈妈存手术费，没有心思放在她破绽百出的欺瞒上。
如今想想，连妈都看出来我们这段感情早已经面目全非，只有我，践踏着我最后一点点自尊，不肯放手。
一切都是我的错，乘人之危的是我，先动心的是我……
电话猝然挂断，我一个人看着妈妈瘦弱的身体被推进去，再出来就变成一捧灰。
没有人来送她。
我捧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张开嘴，大口地喘着气，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站在清晨的迷雾里，为她填上最后一捧土，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们二十五年的母子情分，还有我偷来的爱情。
我答应了她，余下的人生，我要为自己活着。
家里门敞开着，恍惚间我以为妈妈还站在门口等我。
没想到宋杰穿着我的睡衣靠在门口。
他轻蔑地瞥了我一眼。
设想了几百次的互殴并没有出现。
那一刻，我突然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有什么错？
一切都是陈瑶心甘情愿，我早就输得一无所有了。
走廊和门口堆满了袋子，小区收废品的阿姨拿着秤。
“是有人来了吗？宋杰！”陈瑶的声音从母亲的房间传过来。
她没有得到回应，探出头，看见我并没有迟疑手上的动作，一件一件地向收废品的阿姨袋子里装母亲的遗物。
我慌乱地试图绕开宋杰，冲过去，却被宋杰伸出的脚绊倒。
这几天除了水，我吃不下任何东西，身体克制不住地摔了出去。
顾不上嘴里渗出的血，我再没有半分力气，艰难地爬过去，紧紧护住那个袋子不肯松手。
陈瑶怒不可遏地上前狠狠踢在我的肋骨上。
钻心刺骨的痛，我只是拽着袋子，没有手去擦滴在地板上的血。
“陈成，你装这副可怜样儿给谁看？我只是把妈的房间收拾出来，借宋杰应急住几天！反正她都住在医院里又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