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以后勿言趴到床上,算带土有良心,给她找了一家旅馆,没让她睡山洞,估计再睡下去这腰真不保了。
“黑兔,把我药拿来。”
“自己行吗?”
“转过去,怎么就不行了,我手长。”
带土嫌弃的看了一眼她的小短手,手指是挺长,但不照样够不到,看她那笨拙的模样。
带土没理会她的话,坐到一边静静的看着她拼尽全力的伸手给自己的腰涂腰,一不小心身子不小心动了,又要龇着牙皱眉半天。
不得不说她是真的笨,笨到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看看这样子,傻里傻气的,真的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觉得她有实力,哎~
“黑兔,帮个忙,来,帮我重新找一件衣服去。”
“喂喂,你这人还真是,你要让我帮你不就不用把衣服划破了,还省钱呢。”
好像…是哦,因为不能翻身的原因她解不开纽扣,所以就把衣服给划了。
这衣服也不贵,就一顿早餐钱,她可从来没在自己身上花多少钱,就连她用来绑头发的头绳都是从自己坏了的衣服上裁下来的。
不心疼,大不了少吃一顿饭嘛,多简单的事呢。
“快点。”
“知道了。”
带土把衣服扔给她,勿言发现自己好像也不好穿啊,那就算了,睡一觉吧,睡醒了就该能动了。
“黑兔,我睡一会啊,你忙去吧。”
“嗯。”
勿言再次心大的趴着睡着了,不得不说,那睡姿,一个字,丑!
床上的勿言呈一个大字的伸张着手臂跟腿,这不…又梦到什么了,开始流口水了,一会吧唧嘴,一会说梦话。
带土觉得吧,他也没不给她饭吃,怎么她就对吃的这么执着呢,之前也没这症状啊?
“爸爸,我错了,你别打妈妈,我不回来了,我保证,这次真的不回来了,我消失,你别打她好不好?”
勿言突然嘟囔起来,伸手抓住了身旁的枕头,死死的抱在怀里。
梦境里他的父亲神志不清,她的母亲痛哭流涕,她慌慌张张的抱住她,把她护在身下,她的肚子里有了新的生命,那是她…异父同母的弟弟。
男人嘴里谩骂着:“败家娘们,看见你们就晦气,别碰老子,都给老子滚!”
她也不是不想走,她大可不必撒手不管,但她做不到。
每次她回到这个家门前的时候都会蹲在门口抽一支烟,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尽量…不把坏心情带给他们…
带土眼神一愣,听她的描述…她的母亲好像被父亲打了呢,她拼命想要护住她呢。
勿言突然咧嘴哭了起来,把带土吓了一跳。
勿言在枕头上蹭了蹭,哽咽着道:“我不回来了…我去把纹身洗了…我去…去坐牢,我戒烟…我不喝酒了…我不打架了,我也不鬼混了,我什么都不做了,我不是废物…你别打她…打我就好了,爸爸,别打她…”
“呜~呜~父亲…都给你…这是我用命换来的,都给你…我求求你…别打她。”
勿言忍着疼痛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那是她一辈子的积蓄,她本想把她给妈妈,让她带着弟弟离开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怀里的女人见状,挣脱了她的怀抱,朝着男人扑过去…然后…然后眼前一片血红…
女人躺在地上痛苦不堪,嘴里却还在喃喃道:“别给他,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男人慌慌张张逃走,她束手无策,她是当地出了名的坏人,她去不了医院这种公共场合,她没有认识的朋友…她该怎么办?
“你干嘛…你干嘛…我欠你吗?我他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切要我承担…我在救你,你为什么…为什么…”
勿言捂住心口,一阵疼痛,哭着哭着她没了力气,却依然深陷梦境之中,勿言的眼泪跟鼻涕混作一团,她过了好一会才吸了一把鼻涕。
沙哑着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改邪归正的,你走好好,你离开这里,你去别的地方好不好?你离开,我会给你钱的,你离开…不要回来了好不好?”
“你们在这里…我哪里都去不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没有我的话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安稳…没有我…这一身坏毛病…我怎么保护你们…离开吧…求求你…”
勿言没了声音,带土靠过去弯下腰察看…原来她还在哭啊,只是发不出声音了,哭的这么撕心裂肺…看来…她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经历啊。
不愿意醒来是想让被自己保护的人离开吗?尽管意志不清醒,怀里的枕头一直被死死抱着,可能是怕指甲弄疼了她,特地换了一种抱法。
“别哭了,快点醒过来吧。”带土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
梦里的女人不肯离开,她只能凭借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的经验想给她止血,只是…她不懂啊,她的伤口都是随便洗洗,只要不感染就行了的。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只手,那只手布满了皱纹,捞起来很厚实,她不由自主把手搭上去,她被拉了起来。
“别哭,别哭,我帮你,在家等我,别哭。”
刘叔把她的头埋在怀里,摁住她的头,拍着她的背,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刘叔抱着妈妈离开,她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那一刻,她有想过改邪归正,不再当混混,但她走了,她的仇家便会来找他们的麻烦,所以她不能…
勿言醒了,因为脸上冰冷的触感,以及心里的石头落下后的松懈,她瞪大眼睛,意识到是梦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们都解脱了,幸好…不要重新再来一次。
“黑兔,下次如果我哭了的话你可不可以不要看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第一时间离开,我自己静一会就好了。”
“你很爱她,你的母亲。”
“嗯,我也爱我的父亲,他们…也爱我的,只是有些不凑巧,万幸的是,解脱了。”
“是他们解脱了吧,你还没释然,不然也不会皱眉。”
“可能吧…但都没关系了…让我自己静静吧,好不好?”
“好,我在门外,有事叫我。”
“嗯。”
勿言听到关门声后才露出头来,她吃力得到翻了一个身,对啊…他们也爱她的,只是…不凑巧,真的不凑巧,她不是没释然,只是…有些羡慕。
羡慕那些有父母疼爱的孩子,不像她…两世都是孤儿,但上天可怜她,给了她一个哥哥…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她记得有一次,早餐店的老板娘问她要什么,她说她要肆意妄为,要志得意满,要遨游山川和湖海,要世界所有浪漫…开个玩笑,她已经长大了,她要豆浆油条。
但老板娘笑着说:她有运筹帷幄,也有鸿鹄之志,揽九天与海月,有人间四月天,她微微笑着,八块五角钱。
那一刻,她觉得,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糟糕的,起码爱父母这一件事,她做的也不算太糟糕,只是…这一身的纹身终究比不过一件碎花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