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
无名狐死死盯着南益贤,不客气地说道:“你到底要干嘛?!”
南益贤眼神游离,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犹犹豫豫地说道:“你……不是要喝我血吗?那我就给你喝咯。”
“你!”无名狐既担心,又生气,想要大声吼他,却又故意压低声音,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不就是一点血嘛!”南益贤天真的模样没有半点疑虑。
“你本来身体就不好!还把血给我。”无名狐眉头紧锁,厉声道,“你还要命吗?!”
你还要命吗?
这句话,从对方嘴里说出,让他忍不住乱想,忍不住猜测。
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心里有一丝欣慰。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多少年了,从来都是独自忍耐,默默承受对他的喜欢和对方对自己的冷漠,想试探,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想试探。
“你担心我?”
无名狐感觉心思仿佛被他看中了,故意撇开眼神,极其复杂的内心,久久才冒出一句:“你想多了。”
听到这句话,南益贤有些失落,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还是想要说出那句。
“那你什么时候咬我呀?”
这语气很温柔,温柔到听起来都像是诱惑。
“你!”
无名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自己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他却是这般不在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狠心道:“以后!我们俩,最好别有任何交集!”
他说完,迈步朝庭院方向走去,却被南益贤抓住了手。
南益贤面无表情,眼睛没有神色,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失落,但更像是对人生的失望,如果现在轻轻推他一把,都有随时倒下的可能。
缓缓朝无名狐走去,轻轻靠在他的胸前,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不要。”
这一句是多么的无助,听起来又像是撒娇,无名狐又于心不忍,想要伸手去安慰他,又在半空停止了。
伸手环抱住无名,再一次说:“不要。”
过了一会儿,轻声说了句:“平衡,好累,不想要再支撑下去了。”
无名狐知道他这么多年来的孤独,和自己对他的孤立,小小年纪就要承受同龄人不能承受的痛。
内心,渐渐动摇了。
不忍心,再也不忍心对方承受太多。
妥协道:“好,那就回到以前吧。”
他说的以前,南益贤能猜到,那就是三年前,两人平和的相处,不会有半点矛盾出现,能做出如此让步,他已经很满足了,答应道:“好,就回到以前。”
两人回到餐桌上坐下,无名狐还故意夹了一夹菜放进他的碗里,而他夹着那菜喂进嘴。
不需要说什么,这一举动足以向白念兮他们解释了,矛盾已化解。
见两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白念兮很好奇他们在后面到底做了什么,但好奇归好奇,每个人都有些秘密,旁边这位又何尝不是呢,便也作罢。
夜晚,月光甚好,星星点点,照得整个庭院通透明亮。
白念兮坐在石板桌旁,右手慵懒地撑着自己的头,趴在桌上,眼睛无神的望着月亮,若有所思。
白天发生了太多事,好多问题都没有解惑,硬想又想不通,猜测又猜不准,真是头都大了。
背后传来南灵臬的声音:“还不睡?”
“睡不着。”他表情无变化,淡淡道。
南灵臬把自己身上的披风摘下给他披上,他这才坐直了身子,说道:“你还是自己披上吧,之前伤的那么重。”
“我不碍事,只是需要修复下之前流失的鬼气罢了。”南灵臬还是把披风硬塞给了他。
白念兮本就好奇,刚好就着他说的问道:“为何你能修鬼气?这世界有鬼?我怎么没见过。”
“这世界上没有鬼,鬼气只是世间存在的灵魂怨气,跟你以前修的天地灵气有异曲同工之处。”
“原来是这样。”他又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你为何要修鬼气,还站在妖这边?”
对于他这个问题,南灵臬并不想回答,也不想回忆,这牵扯到曾经的悲痛,委婉地回避道:“如果历史可以重来,我不会选择修鬼气。”
能看出那眼神里的悲伤,好似有道不尽痛苦的故事,既然是痛苦的过去,肯定是不想提及,便不再追问,然后灵光一闪,说道,“我想喝酒?”
“你还知道酒?”南灵臬愕然道。
白念兮挺直胸膛,双手揣胸,凛然道:“是个男人都知道酒这东西好吧!”
南灵臬闷声沉思片刻,问道:“你喝过吗?”
看着他摇了下头,表示没喝过,随后又说道:“好吧,我去拿。”说着朝厨房走去,不一会儿端出一盛满液体的碗,递给他。
他接过后,问道:“你不喝?”
南灵臬嗯了一声,他也不再管他,直接抿了一口,五官瞬间扭曲,而后跺脚大吼:“酸的!”
“哪个酒是酸的啊?!!”他气的差点摔碗,大吼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啊!这么好糊弄!!”
南灵臬不自然地抠了下额头,刚刚泡的柠檬水,似乎不能骗过他,尴尬道:“你不是……没喝过嘛。”
白念兮两眼怒火,本想揪住南灵臬的衣领以示生气,在靠近他的那一刹那又突然停了下来,意识到这样做有失风度,右手便在那胸前抓了个空气。
南灵臬看见他那不甘心的样子,又于心不忍,说道:“你要喝是吧?我陪你。”
随后进了屋,拿出两坛,放在桌上,听到那坛子与石桌的磕碰发出的闷响声,就能判断出里面盛满了液体,白念兮一闻,满意地“嗯”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半坛酒已进肚,一个打嗝,摸摸胀得圆滚滚的肚子,噘嘴,哎声道:“这酒不管用啊!喝了半坛也不见醉意呢,是吧,鬼王!”
“叫我臬叔。”南灵臬放下喝了一口的酒坛,这是他喝的第二口。
白念兮顿了顿,道:“我不想叫你臬叔,不符合你的气质!”
“从今往后,我叫你……”他一瞟南灵臬,“小王!”
南灵臬听后差点没把自己呛住。
小王?没搞错吧?堂堂城主,能不能给点面子啊,故作微笑道:“能不能换一个?”
白念兮想了想,脱口而出:“那就老王吧!”
南灵臬摸摸胸口,这个老王听起来真扎心,强作镇定,说:“你能不能,认真,考虑一下……”
“臬。”
“……”
南灵臬呆住了,这个名字叫的不要太好听,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却亲切到了骨髓,酥了全身。
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喜欢的人,还可以这么亲切的称呼自己,抿嘴偷笑,又故意收敛。
白念兮摸摸下巴,思考了一番,“嗯!不错,就这么叫!”
他知道唤别人名字,只唤一个字,是多么亲近的叫法,可现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叫,只是想这么叫。
一坛酒下肚后,倒扣酒坛,一滴也未落下,白念兮背靠石桌,仰天叹气,说道:“不是说酒可以消愁吗,我怎么越来越愁。”
却闻不见南灵臬一点动静,侧头一瞥,见南灵臬双眼惺忪,强迫自己不要倒下,疑惑道:“诶,你才喝了两口啊,就这样了。”
“你酒量也太……”
话还没说完,就隐约感觉到不对劲,没再继续往下讲,只是瞥了一眼对方那坛酒。
难道是酒的问题?
他好奇的端过南灵臬的那一坛灌自己一口,刚入口,顿时就感觉舌头一阵火辣,跟刚刚自己的那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真的想要破口大骂。
“给我喝兑过的,你自己却喝原装的!”
“我!”
他欲言又止,握紧拳头,真想揍对方一顿。
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知道南灵臬是为了他好,可也觉得他的做法太傻,放下拳头,说道:“你不给我喝不就得了嘛,干嘛这么给自己找罪受。”
南灵臬醉醺醺,昏昏摇摇的样子,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想你喝醉……喝酒……伤身……”
白念兮的心莫名的颤动了下。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沉声道:“你喝酒就不伤身吗?”
没有得到对方回答,便没有再追问,刚伸手抓住那坛烈酒,余光就瞟到他的身子倾斜,但是却朝着反方向倾斜,这一倒,恐怕会直接摔在地上,伸手圈住他的肩膀,往自己身边一靠,用胸膛接住了他。
想醉的人是自己诶,陪酒的人倒是先醉了,这是要闹那样,想想心里就不满。
刚想提起那坛酒灌自己一口,对方就动了下头,温热的气息呼在脖颈处。
痒痒又诱惑的刺激感直冲心头,又迅速扩散至每个毛孔,快如电流,瞬间汗毛竖起,又反刺激回心脏,心里咯噔一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猛的咽了下口水。
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
他已经忘了自己要喝酒了,只是想要再很多地感受对方的气息。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一个哆嗦瞬间回过神来,见身前这人已睡,松开酒坛,另一只手臂穿过对方的大腿,用力起身,抱起他就进了主屋。
走到床边,将他轻轻放在床上,又扶他躺好,盖上被子,目光落在那微微泛红的脸庞,红润的颜色让英俊的脸更好看了,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突然一阵尿意,本想转身离开,去上个茅房,却被昏睡的人一把抓住手。
“念兮。”
白念兮愕然回头。
又听到他一句:“我喜欢你。”
喜欢?
内心咯噔一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荡漾了一下,“咚咚”的心跳声令全身都在为之颤动。
他,喜欢自己?
是……哪种喜欢?
为什么心跳这么快?
随即看到对方眼泪顺着太阳穴滑落至枕边,“好喜欢……好喜欢……”
随后又听到,“白城……不要……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我喜欢他……”
一个男人会落泪,那必定是承载了多少年的思念和痛苦,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悯。
看着那可怜楚楚的脸,陷入了一阵沉思,伸手抚去那眼泪,轻轻道:“连我爹都知道吗。”
随后,尿意涌现,将握住那手重新放回被窝里,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离开,去了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