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兮背上南灵臬,出了大门就沿着来时的路直走,虽然他故意轻轻迈步,不想让后面的“伤者”太过颠簸。
但那位“伤者”却对这上下微微簸动极其敏感,感觉到下面的那东西,在隐隐作祟。
忍住!
千万要忍住!
南灵臬满脸通红,僵住身子,不敢有半点挪动,更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开口就结结巴巴,暴露自己的紧张。
两人走过的地方,“扑腾扑腾”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一只乌鸦停在后方的树枝上。
但两人都没有察觉。
感觉到背后南灵臬的心跳很快,便问他,“臬叔,你很紧张吗?从刚才开始,你的心跳好像就没平静过。”
“我……”南灵臬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又不能暴露心思,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找了个借口道,“可能是……发烧……导致的心跳加快。”
“你发烧了吗?可我刚刚摸你手的时候,感觉是冰凉的。”
白念兮的一步步逼问,实在让他没办法了,昨天失血过多导致身体冰凉,又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受伤,否则很容易暴露身份。
怎么办?
正当筹措不展时,突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他头部前倾,右脸轻轻贴上他的左脸。
感受到了那炽热的温度,白念兮侧头一瞧,那绯红的脸像是高温灼过一般,还真的相信了。
“你真的发烧了。”
南灵臬瞪大双眼,完全没有料到他会侧过头来,如此近的距离,还是第一次。
那温热的气息呼在脸上,把全身毛孔都酥透了。
这次心跳,真的要炸了!
正当紧张之时,白念兮回正头,眼睛盯向前方的路,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背后那人的小心思,问道:“你知道哪里有大夫吧?我对这里不熟悉。”
“恩,直走……右拐。”
南灵臬双手环抱那脖颈,如此好的机会,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第二次,想抱得再紧一点,又怕暴露自己那私心,更怕白念兮的抵触,便不敢再有任何动静。
右拐后,一走进巷子,就见两边屋檐上满是乌鸦,还不停地在增加。
白念兮见着这些乌鸦,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警惕的问道:“这里怎么这么多乌鸦?”
他知道乌鸦对尸腐味道极其敏感,但为何会聚集在这里,难道这里有尸体?
不对!
仔细一看,那些乌鸦都朝他俩的方向瞧着,才意识到,是冲着他俩来的。
南灵臬知道这些乌鸦是被伤口溢出的亡灵气息吸引而来,说道:“念兮,放我下来。”
白念兮知道他也察觉到不对劲,没有犹豫,直接放他下了来。
突然。
一乌鸦朝南灵臬冲来,他刚想用手把它拍走,却被白念兮挡在前面,一挥手拍走了那乌鸦。
他这一拍,南灵臬的心又紧又疼,抬起那拍过乌鸦的手,从衣襟里掏出手帕为他擦拭。
而白念兮却缩手,“我没那么娇气。”
南灵臬紧紧握住那手,不让撤走,“我不想那东西碰你!”
在他眼里,乌鸦是晦气与不详之物,况且这都是他自己招来的,不想让这身份高贵的白念兮有一点玷污,仔仔细细地擦拭每一寸皮肤,生怕遗漏。
白念兮也感受到了他的细心,那来自手掌的温度直接窜到了心间,袭来莫名的暖意。
未等收起手帕,屋檐上所有乌鸦乍然飞起,汇聚成群朝两人疾冲过来。
南灵臬见状赶紧抬步移至他前方,将他头部护进自己怀里,为他挡住乌鸦的侵袭,顺带找个机会发动鬼气,但绝对不能让他看见。
而白念兮却是抗拒的,他不想被别人保护,那是弱者才会有的行为,双手撑住对方肩膀,奋然用力一推,试图挣脱。
南灵臬感受到他的强劲,死死箍紧他,又怕他挣脱,迟迟没有发动鬼气。
眼看乌鸦就要冲近两人,一支火把“嗖嗖”飞来,与他俩擦肩而过。
火把穿过鸦群,乌鸦像是被打乱了方向,霎时一哄而散,飞向天空,又顿时重新聚集,向两人俯冲而下。
火把是跟在后方的无名狐甩来的,他一个瞬移,蹬时来到南灵臬身旁,立即将火把置于前方,松开手,火把停留在空中,又对着火焰比划两下,黄色火焰就一瞬变成了浅蓝色。
双手自然地伸进火焰当中,再移出,火焰就跟随他的手,像弹簧一样被拉开。
随后朝上空猛地一抬手,一簇熊熊火焰,直冲云霄,将乌鸦烧成灰烬。
拍打翅膀的声音嘎然而止,让白念兮起了疑心,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猛地抬头,却发现头被南灵臬紧箍着,便质问:“你为什么不让我看?”
“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让我知道?!”
南灵臬听后立刻松开了手,心虚道:“没有。”
白念兮一抬头,就看着无名狐手拿火把站在旁边,这时的火把已恢复黄色火焰。
环视一周,又抬头左看右看,并不见异样,只是空中飘来几粒黑色尘埃,但他根本没看见,问道:“乌鸦呢?”
“飞走了。”南灵臬简单道。
白念兮蹙了下眉,显然不信,“不可能。”
“不信,可以问无名。”
他半信半疑地看向无名狐,无名狐点头表示南灵臬说的是对的,解释道:“它们确实是飞走了,想必白公子也知道,乌鸦怕火。”
道理是有道理,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问:“那这里出现这么多乌鸦,你们知道原因吗?”
“无名。”
“在。”
“你去查一下,乌鸦聚集的原因。”
“是。”无名狐点头回应后便离开了。
白念兮见他面不改色,又听他这么一说,便消除了些疑虑,但仍然半信半疑。
“不是要看大夫吗?我带你去。”南灵臬沿着巷子直走,白念兮跟随其后。
拐来拐去来到一药馆,店家一见两人进了门,客气地前来迎接,“哟,城主大人,今天怎么到小店来……哎呀,我这是药店,总不能欢迎您吧。”
南灵臬却是很淡定,说道:“没关系,我来是想让你帮我看看,我的风寒,如何治疗。”
药馆店主疑问道:“风寒……?”
南灵臬给他使了眼色,让他照做就行,他虽然不明白里面的道道,却也懂点意思,说道:“噢!好,来,这边请。”
南灵臬坐在店主示意的位子上,店主为他把脉,那脉越捏越不对劲,“城主,你这……”
看这店主的反应,白念兮又起了疑,“怎么了?”
南灵臬见势不对,又给店主示意眼神,让他不要说实情,店主明白后说道:“噢,没什么,那我就开点治风寒的药,给城主专门配制,拿回去熬着喝。”
那专门配制四个字他特别强调了一下,但白念兮却不以为意。
拿着店主开的药,两人回了城主府。
白念兮说道:“臬叔,你去休息,我去熬药。”
“嗯,小心,别烫着。”
“嗯,我会的。”说着就进了厨房。
南灵臬知道那药是店主专门配给他这特殊体质的,但他从未喝过这种药,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见着白念兮依然执着,也没有一点要阻止的意思,便回了主屋。
厨房里,一个小炤上放着一个药罐,白念兮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对着小炤扇火,表情极其痛苦,“这药太臭了!”
“不行不行,憋不住了。”
疾速冲到门外,大口大口呼吸。
南益贤走到他身边,疑惑地看着他,“念兮哥,你在干嘛?”
“换气。”
南益贤没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在意,走进厨房,又立马跑了出来,惊吓的表情说道:“里面是什么?!好臭啊!”
说着就忍不住作呕,“呕……”
白念兮也是一副尴尬的神情,“是臬叔的药。”
“我哥的药?这根本没法喝啊?!这开的什么药啊!”南益贤难以置信道。
“治风寒的药。”
“这根本就喝不下,你别熬了!”
“不熬怎么能行,总得要吃药,不然好不了。”白念兮说着又捏着鼻子回了厨房。
南益贤本来打算进厨房收拾一下,现在却被那难闻气味拒在门外,不敢进。
不过内心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药熬好了,白念兮手捏一白布,端着药,忍着那气味,打开主屋的门,穿过办公区,走到隔壁南灵臬房间,“臬叔,药熬好了。”
他扶起南灵臬,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南灵臬一闻这味道,就有种想吐的感觉,却又忍住了。
白念兮也有点于心不忍,毕竟如果让自己来喝,也肯定是拒绝的,劝解道:“这药有点臭,能喝下吗?不能喝的话,我换家药店。”
南灵臬端起碗,偶有蹙眉,但也面不改色,直接说道:“能喝。”
“只要是你熬的,再苦我也要喝。”
说着毫不犹豫地喝下,喝到一半,实在喝不下,暂停一下,又鼓起勇气喝完全部。
白念兮自己都作呕的药,他却喝得那么干脆,再次对眼前这人敬佩万分。
打开手里的白布,里面是一块红糖,手指拈起来递向他嘴边,“来,吃块红糖。”
南灵臬没有想到他这么有心,能为自己准备红糖,嘴里虽然苦,但心里,却很甜,微微张嘴,白念兮食指往里一推,红糖掉进嘴里。
他轻轻一咬,未收回的食指就被他的牙齿轻轻咬住。
白念兮也是愣了一下,心想他肯定不是故意的,过一会儿,定会松口,便静静地等待。
可南灵臬并没有要松口的意思,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咬下,但是现在已经咬了。
真的不想松开。
可内心越来越强烈的欲望涌出,直至泛滥。
忍不住了,真的好想含住。
缓缓闭上嘴唇,那嘴巴的湿热感,仿佛带着电一般,顺着手指,直接电到头皮,这酥麻感刺得白念兮差点哆嗦,赶紧抽出食指。
南灵臬虽然不舍,却也感觉到了他的抵触之心,轻言道了歉,“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显得特别漫不经心。
“没事。”
白念兮将那手指圈在手心,内心极其复杂,却没有表露出来。
“我能就这样靠一会儿吗?”
“可以。”
南灵臬的头贴着他的肩膀,蹭了一下,找个合适的依靠点,又像是对他的抚摸,随后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但不知何时却睡着了。
见他已睡去,将他轻轻扶下,平躺于床上,盖好被子,直接出了门。
走到门口,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抬手瞧那被咬过的食指,回想起那电感,心思越发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