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弟子们争先恐后地往前跑，脸上的表情兴奋得诡异。
像是即将濒死的人，终于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见状，季朝歌眉头紧锁，并即刻叫停炎凰，言简意赅道：“先停下。”
闻言,炎凰目露不解。
却还是停下振翅的动作，老实地蹲在树枝上。
此刻，不远处，大门附近的闹剧还在继续。
那些弟子们不断推搡着对方，口中念念有词。
“让开！你们都让开！让我先走！”
“让我走，让我先走好不好？我爹娘他们就只有我一个孩子！”
争吵声和哀求声不绝于耳。
树上的季朝歌将一切尽收眼底，眉头不由得紧锁。
很明显，这些弟子都迫切地想离开天梵宗。
可他们这番所作所为，就像是此刻宗门内藏着某种极为恐怖的怪物一样。
回过神后，季朝歌低下头。
并拿出传音玉,给小师妹发去消息，想问问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通话接通后的下一秒，变故陡然发生。
……
另一边，破旧的茅草屋内。
沐云舟好不容易送走上界五人组，正活动着肩膀，想去休息一下。
却临时接到了季朝歌的消息。
出于好奇，沐云舟顺手将季朝歌发来的通话接通。
而犼也在这时靠近，蹲在沐云舟怀里看戏。
在一人一兽的注目中,通话被正式接通。
而沐云舟看着通话，还没来得及问季朝歌突然找她做什么……
传音玉显示的画风就突然变了。
在传音玉显示的画像中，数个穿着天梵宗弟子服的弟子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可他们还没走几步，下一秒“砰——”
血肉爆炸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沐云舟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被这血腥指数爆表的画面弄得一时没能回神。
然而，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不多时，又一声爆炸声响起。
那道看似普通的门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
每个妄图从中跨过去的人……
都会在出门的刹那瞬间爆炸，化作一团破碎的肉片。
在陆陆续续地死了几个人后。
那些簇拥在门附近的弟子像是终于意识到门有问题般，又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回跑。
但回去的路依旧不是生路。
以那些弟子为中心，四周为墙壁。
一个连沐云舟都看不穿的灵力盒子将那些弟子们牢牢地困在其中。
伴随着几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最外层的弟子们接连死亡阵亡。
见状，那些因站在最中央免受波及的弟子慌了。
为了保住性命，仅存的十七个弟子不再乱动。
他们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敢往左右前后挪动分毫。
但他们都这么努力了，却也终究只是徒劳。
看不见的灵力墙不断朝中间移动，所有触碰到灵力墙的人，都会在瞬间死无全尸。
眼看着人又死了十一个，剩下的六人彻底崩溃。
他们中有五人选择操纵本命灵剑，朝上方寻求一条生路。
结果，上面也同样有一道看不见的灵力墙。
修士与力量墙碰撞的瞬间就会自动粉身碎骨。
眼看着同伴们一个个没命，仅存的粉裙少女彻底慌了。
就在她无措地站在原地，以为自己也早晚会没命时……
沐云舟所看到的画面突然一黑。
下一秒，随着画面一阵天旋地转。
等传音玉显示的画面再度恢复正常时……
沐云舟所看到的就只剩蹲在树上大口喘息，神色惊恐的粉裙少女。
和一旁双手环胸，吊儿郎当的季朝歌。
看着季朝歌身上的血迹，和粉裙少女惊恐的表情……
沐云舟迟疑片刻后，试探性地问：“师兄，刚刚那些人……”
该不会是你杀的吧？
闻言，季朝歌直接就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道：“我哪有这么闲？”
吐槽完后，季朝歌蹙着眉挠了挠头，又把刚刚事情的始末大致和她描述了一遍。
闻言，沐云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按季朝歌的话，他们原本是随着轩辕山一起来的天梵宗。
而那些弟子是迎接轩辕山的人。
可在轩辕山离开后，那些人却没有跟着轩辕山一起回宗。
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只是还没跑到一半，那些人就想刚刚那样挨个爆炸。
别说沐云舟了，就连围观全程的季朝歌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键时刻，为了弄清楚情况……
季朝歌反应过来，及时救下了最后一个粉裙少女。
那粉裙少女明显吓得不轻。
虽然已经死里逃生，但看着带着面具的季朝歌，还有他身旁比人还要高大的杂毛麻雀……
粉裙少女依旧瑟瑟发抖，像是见了鬼般，被吓得不敢说话。
见状，季朝歌虽一脸的不耐烦。
却还是把传音玉对准了粉裙少女，好声没好气地道：“我应付不来，还是你来说吧。”
闻言，沐云舟有些无奈。
她这位二师兄虽生着一张貌若好女，连颜控挑剔如炎凰都会为之倾倒的美人脸……
可脾气实在暴躁。
且为了挡住脸上的疤痕，季朝歌常年带着面具。
面具将那张精致过分的脸挡住，多出几分让人胆寒的神秘。
刚经历过那么恐怖的事件，又碰上她这个脾气不好的二师兄……
小姑娘会害怕倒也正常。
收回思绪，沐云舟尽量温和的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说罢，见粉裙少女的表情逐渐放松，沐云舟又趁热打铁地问：“能告诉我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吗？”
论年纪，沐云舟和粉裙少女年纪相仿。
论语气，沐云舟比季朝歌态度要好上不少。
两相对比，加上粉裙少女刚死里逃生。
此刻看到语气温和的沐云舟，粉裙少女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慌乱无措地道：“求你救救我，救救天梵宗！”
说罢，粉裙少女蹲下身抱紧膝盖，颤抖着道：“宗内今日来了五个恶魔。”
粉裙少女咬着下唇，声音颤抖，瞳孔放大。
明显是惊慌到了极点。
却还是强撑着，硬逼着自己回忆刚刚的噩梦。
听完粉裙少女的话后，沐云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紧接着，浑身直冒冷汗。
如果粉裙少女刚刚和她说的话所言非虚……
那么粉裙少女口中那个抬手间将天梵宗全部长老都诛杀的人，就是刚刚离开的上界人。
可当时，最开始遇到那五个上界人的是她。
甚至于最开始，她还觉得那几个上界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但没想到，只是她没看到那些上界人残暴的一面罢了。
私下里那些上界人心狠手辣。
只不过是因为这些天梵宗弟子看到了他们虐杀长老的画面……
他们就毫不手软的将所有弟子全部诛杀。
许久，待冷静下来后。
沐云舟给季朝歌使了个眼色，让季朝歌将受惊的粉裙少女带去安全的地方。
毕竟这是最重要的人质。
接着看向炎凰，好奇地问：“你不是说天道会对滥杀无辜的人降下惩罚吗？”
为什么那些上界人滥杀无辜却依旧可以安然无恙？
闻言，炎凰抖了抖翅膀。
解释道：“因为这是下界，被封印隔绝的下界。”
在下界，因为封印的缘故，规则感觉不到下界生灵的声音和控诉。
这里就像是被神遗忘的地方般。
不管发生再多委屈和不公，都不会有老天爷听到这里的声音。
正因如此，上界那几个人才会在下界为所欲为，丝毫不担心报应。
听完炎凰的话，沐云舟若有所思。
但很快，她又发现了新的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拧着眉问：“可你要这么说……上界不是没有封印吗？”
为什么在上界，世家的人依旧肆无忌惮地残害了女真族的所有人？
且虽然她不知道大体情况……
但就她唯一密切接触过的三个上界人崔熠之和赵一赵二来看。
上界的等级制度似乎比下界还要严苛。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上界有规则，对作恶之人的管制更为严苛。
在这样的情况下，上界不是应该是宛若乌托邦一般平和的地方吗？
又怎么会出现所谓的世家与凡人之分？
就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一般。
炎凰以过来人的语气，悠哉悠哉的道：“因为上界世族有福泽庇护。”
福泽？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新鲜词汇。
沐云舟蹙着眉，一头雾水。
而这时，像是看出了她在苦恼什么一般。
炎凰又慢悠悠的道：“神兽犼跟在你身边，那么它的主人，前任战神冥你应该也认得吧？”
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冥的名字。
沐云舟感觉有点新奇。
沉默片刻后，她老老实实地点了头。
而炎凰在这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又接着道：“冥有没有和你说过，上界修仙者一生追逐的目标是成神？”
不是化神，而是能制定规则，享有一方天地的真神。
闻言，沐云舟思索了片刻，接着又老实地点了点头。
而在她点头后，炎凰又接着开口道：“能拥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才能够超脱世间，成为自己制定世界规则的真神，但……”
说到这里时，炎凰停顿了一下。
又过了许久后，他才再度开口道：“那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
想要拥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为那方天地制定规则，原材料创世石是必不可少的。
可随着神明增多，创世石的存在不断减少。
时过境迁，岁月变更，如今残留于世的创世石约等于无。
而没有创世石，即便有了足够的实力，也无法成为拥有自己一方天地，与天道比肩的神明。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伪神”出现了。
其实在上界，上界人更多时候称呼那些冒牌货为“神”。
但在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炎凰来看，那些玩意儿不过假货罢了。
一群明明不是神，就算有创世石也没有成为神明资格的家伙……
却凭靠着世家的威力，在上界各地建造神庙，并将自己的神像供奉在其中。
人的信仰之力是可怕的。
因信仰之力够多，时间久了，假货也真的镀上了一层神光。
上界的百姓被世家蒙在鼓里，误以为那些人是真神。
可实际上，那只是和世家狼狈为奸的伪神。
伪神一般是世家里的老东西。
修炼多年，有足够的实力，只是缺乏机缘，离成神始终差上那么一步。
可虽无法成神，他们却近乎偏执地想要成神，想要享受神的待遇。
于是在神庙的建造，人们的供奉下。
那些伪神凭借着信仰的力量，获得了虽不是神，却能和神明比肩的力量。
可这份力量没有被他们用来造福世人。
毕竟他们自称为“神”，但本质还是人。
拥有足够的实力后，作为交易条件，伪神们开始反哺帮他们建造神庙的世家。
并用收集来的福泽，为世家的人抵消他们身上的罪孽。
仗着有神明庇佑，世家的人在上界越发为所欲为。
炎凰不知道他走后上界是何种景色。
但在他走之前，虚若大陆就已经是世家的一言堂了。
闻言，沐云舟神色惊愕。
片刻后，她趁炎凰在摇头感慨，悄悄溜进丹田问：“还有这事？”
为什么冥没有告诉她？
沐云舟好奇的心痒痒，想从冥口中得知些有关上界的八卦新闻……
但身为她的外挂，冥却和她一样一脸茫然。
甚至比她茫然更甚。
见冥这个模样，沐云舟心中缓缓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忍不住问：“难不成……你也不知道？”
冥没有直接回答她。
只是说：“我来下界的时间……比炎凰更早。”
言毕，冥蹙着眉，轻声道：“我也没想到……在我走之后，上界会变成这幅模样。”
那些世家子弟的所作所为，和魔神一族又有什么区别？
甚至于，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比魔更加过分。
见冥这般，原本好奇八卦的沐云舟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于冥来说，他是上界战神，上界的百姓是他曾竭力守护的存在。
可现在，他才离开没多久。
上界就在世家的把控看管下，变成了全然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