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置身一处洞府内。
一身着黑色繁复裙装的女子背对我坐着，及腰长发仅用红色发带束好。
“醒了？来吃点吧。”声音清冷，带着久经上位的威严。
我赶忙过去，接过她递给我的烤肉，随便一咬发现干涸的丹田如逢春雨般快速恢复着。
“这是？”
她随手一指，发现了洞府外兽王的庞大身躯。竟然用兽王来做烤串！
我吞吞口水，起身恭敬道：“多谢前辈相救，敢问前辈是何方大能？”
她笑了，如寒冰融化：“哈哈哈哈哈，连自己的剑都认不出。”
我这才看见她旁边的踏月剑，感受到她身上属于本命灵器的契约。
“你是剑灵？”这么厉害，不愧是仙器。
踏月在千年前与妖界的大战中，随着剑主的陨落而被封。
近百年来，逐渐重现天日，但剑灵一直没有苏醒。
“没想到你还能遇上这远古血脉的兽王，也算有缘。”她本就因妖兽被封，到我手中后常日斩妖兽，现在又遇到兽王之血。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机缘。
“根骨倒是不错，悟性也可以。”踏月站起来，随手就把我翻了几个个儿。
随后，我感觉脑海里多了几百道剑招，刚细看几道就感觉额头针扎似地疼，眼角鼻端开始流血。
“不要命了！别看。”踏月清冷的声音自脑海中想起。
原来和本命器灵还能这样沟通，从前从来没体验过。
我连忙停止，重新运转周身经络，发现已经突破了。
稳固好境界，我带上了兽王内丹和可以练器的兽角等珍贵材料，准备出去，风镜台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十天，秘境早就关了。
“这有何难。”踏月拿起剑，一剑斩出了开口，拎着我的衣领出去了。
在踏月的帮助下，回长明宗三天的路程不到半日就到了。
不料，我刚踏入宗门，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7
“大胆逆徒，还敢回来！”戒律堂春风长老拿着戒鞭，怒气冲冲。
“林云竹，还不快滚下。”清风长老轻飘飘说着，同时释放威压往我膝盖上压。
我对抗着膝盖上的千金重，牙齿咬破了嘴角。
从牙缝中蹦出：“我没错，为何要跪？”
一向温和的掌门都没有出声，只是看了挥手撤了捆仙绳和威压。
“抢夺至宝，陷害同门。你可认？”
我看向围住我的弟子，他们眼中满是厌恶愤恨。
没看到师姐和江明他们。
我仰头直视掌门带着沉痛的眼睛：“我没有，不认。”
“那为何只有你回来了，云烟他们是不是被你害死了。”清风长老步步紧逼。
我伸手指向刚赶过来的风镜台：“师姐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但利用同门抢夺至宝的人是大师兄！”
风镜台闻言，泰然自若地上前跪下：“小师弟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弟子恳请掌门与长老们绕他一命吧。”
“枉费镜台一直为你求情，恩将仇报的东西。”春风长老气得胡子都飞了。
“长老们口口声声说我残害同门，可有证据？”
清风长老冷哼一声，把连展等三人叫了出来。
他们声泪俱下地说我是如何一意孤行，去偷九彩灵芝，不仅害死了同队的云烟师姐等人。
还把兽王引到他们身边，害得常英和郑郑葬身腹中。
“哈哈哈哈哈…竟有如此颠倒黑白之人。”我笑出了声。
“事到如今，有什么可以狡辩的。”清风长老面色如常，捏了个决扔来。
瞬间匍匐在地，感觉五感都在衰退。
“拉到斩仙台去，三十散魂鞭。”我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拖到高崖之上。
散魂鞭，三鞭能抽出人的魂魄，对于元婴以下的普通修士二十鞭便会魂飞魄散。
斩仙台上雷声滚滚，我双手被吊起来。
“啪！”一鞭下来，疼痛深入灵髓，来自魂魄的疼痛几乎承受不住。
“你可认错？”清风长老还是淡淡的。风镜台把玩着青黛的发丝，嘴角尽是得意。
发现我的视线，他无声地说：“废物去死。”
“呵。”我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没有人为我求情，所有弟子在台下观刑，有的面露痛快，有的不忍观看。
死在散魂鞭下，连魂魄都没了，真正地消失在天地之间。
十七鞭之后，我已成了血人直挺挺挂在上面。
魂魄黯淡透明地快消失。
“一会儿功夫，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清冷张扬的女声传来。
8
踏月剑隔空飞来，几下斩断手腕上捆着的千年寒铁。
她把我从散魂鞭下抢了过去。
鲜红的血液侵入黑红的裙摆消失不见，仿佛本就是一体。
“大胆妖女！”清风长老当即攻上来。
踏月面不改色，身躯化雾。凌厉的掌风削掉了后方的半个山头。
黑红色的剑光破了清风长老的护体屏障，老头狼狈后退，再也维持不住仙风道骨的淡定模样。
“很久没听到有人敢如此和本座说话了。”
“踏月剑灵？”掌门阻止了其他想要上前帮忙的长老。
一般剑灵的实力由剑主而定，作为仙器，踏月剑主很可能早已飞升。踏月剑灵深不可测，掌门不想妄动。
“唔…”踏月喂了颗丹药,神志顿时清明了。
“别起来。”她的声音在脑中想起。
戒律堂长老不顾阻拦上前：“踏月剑灵又怎么样，今日这小子必须伏法！”
他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加上最喜爱的弟子顾云烟被害得下落不明，便不管不顾起来。
踏月把我轻放在一旁，挡在身前，阻拦着春风长老的术法。
“你们长明宗都这么不讲理吗？出了事，凭几句话就下了决断。”
“不如问问当事人。”
春风长老更加愤怒：“当事人都被他害死了，连轮回都入不了，怎么问！”
又是一鞭，抽裂了地面。
“师父！掌门！你们在干什么！”熟悉的声音比人先到。
众人回头看去，正是顾云烟和其他几人。
“云烟！你们不是被林云竹害得葬身兽王腹中了吗！”
江明抢先看到奄奄一息的我，他们过来围住了我。各种灵丹妙药不要钱般往我身上用。
“明明是小师弟以身犯险，才让我们有机会逃出来！”云烟师姐
“风镜台才是拿灵芝粉引兽王害我们的无耻小人。”江明满眼通红地指着不知何时躲到角落的风镜台。
青黛站了出来：“信口雌黄，你有什么证据？”
“要不是因为九彩灵芝，他能这么快突破元婴吗！”江明目眦欲裂，严重全是憎恶。
“笑话！秘境之中机缘如此多，凭什么主人就不能突破。”
“那林云竹一介凡夫俗子突破金丹才更为可疑吧！就是他不自量力偷了九彩灵芝。”
青黛理直气壮，在场两派各执一词。
僵持之际，师姐拿出了留影石。
9
“这是春风长老临出发前给我的，嘱咐我维护好弟子们的一言一行。”
留影石清晰地记录下了风镜台的一言一行。
真相不攻自破。
原先恨我的弟子将目标转向了他们曾经最尊崇的大师兄。
“掌门和各位长老饶命！弟子年轻气盛，不知厉害@！一心保住八师弟他们的性命才出此下策！“风镜台见证据确凿，赶忙求情。
清风长老速下决断：“关禁闭崖三月，静思记过！”
不等掌门他们说话，清风长老就让人把他们拖下去了。
“马上就是宗门大比，风镜台是年轻弟子中唯一突破元婴的，是我们长明宗唯一夺冠的希望啊！万事等大比结束后再说。”
风镜台就这样被轻拿轻放。
“林云竹就白白遭受冤屈吗？”踏月冷声道。
春风长老自觉羞愧，把压箱底的灵丹妙药都给我。
有此做例，其他长老纷纷给与补偿。
这时，我才知道踏月不让我起来的原因。
唇枪舌战，狠狠敲了长老们一笔。
师姐他们一直照顾到我醒来才愿意离开。
“你打算怎么办？”踏月在一旁把灵丹当做糖丸子吃。
“不久宗门大比，我会让他付出代价。”风镜台这一世更早有了堕魔迹象，放任他只会成为祸害。
踏月对我的雄性壮志颇感欣慰，伤好后，每日监督我练剑。
一招一式必须符合她的标准才可以休息。
一日照例教了我新剑招后，踏月就去抓妖兽做烧烤了。
察觉到墙边有人，正准备一剑挥上去。
“别打我！是我是我。”青黛抱头蹲下，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呵，果然她是关不住的。
“你刚刚好厉害啊，真是个天才！”见我收手，青黛站起来准备挽我的手。
“你不陪着大师兄，到这来干什么。”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
听了我的话，青黛满眼含泪，边哭边说：“主人嫌弃我不如你的剑灵厉害，把我赶了出来。”
风镜台根本没学丹道，也没有在丹鼎上下什么功夫，肯定发挥不了青黛的能力。
“其实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当时差点就选了我是不是？”
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上辈子从未有过。
10
不禁打量了自己，穿着踏月给我的可以护体的黑红衣袍。那日散魂鞭的脱胎换骨和连日的闭门苦练确实变得更挺拔英俊了。
“不，从始至终与我有缘的都是踏月。”想到她凌厉的眉眼，我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没想到你也这么势力！都喜欢厉害的！”青黛气急败坏。
“吵什么？”踏月拿着烤串回来了。
青黛浑身立马僵住，想跑被踏月定住。
“这不是骗了鸿蒙的小丹鼎嘛，现在都敢来本座面前放肆了。”踏月用吃剩的烤肉签挑起她的下巴。
孜然辣椒粉糊了一脸。
“是他自己愿意的！”青黛下意识反驳，被拍飞出去了。
原理青黛根本不是什么鸿蒙宝物，只是个普通的灵器，当年遇上了心软善良的鸿蒙丹鼎，骗到了几丝鸿蒙之气。
才有了感应天材地宝的能力。
宗门大比开始当日，风镜台被放了出来。
依旧一身白袍，境界提升了一大截，看起来正气凛然。
只有我注意到他眼底的黑雾。
大比分三轮，前两轮采用抽签方式，后面就是采取挑战制决定排名了。
上一届，长明宗都没人进到第三轮。
“长流，听说你们今年出了好几位少年天才，看来这次不会无人可上了哈哈哈哈。”
应玉宗掌门看似关心，实则嘲讽。
“不牢你费心了。”长明宗掌门目不斜视。
前两天的比赛进行得很快，云烟师姐、江明、我和风镜台都进入了第三轮。
晚上，我蹲在在岸边给踏月取药宗特有的山灵泉。
“林云竹，你现在自毁仙骨，我还能饶你一命。”风镜台不知何时到我面前，居高临下施舍般的语气说。
我仔细把装灵泉的盖子拧好，没有理他。
这两日但凡跟他对上的弟子非死即伤，下手狠辣至极。其他宗门都已经不满了，奈何赛前规定了生死不论。
“别装了，我知道你也回来了。”说着便扔了个咒术过来。
“不想再魂飞湮灭的话，自毁之后把踏月剑给我，我就大发慈悲让你回凡间。”
本命灵器一旦契成，除非主人修为尽失自愿解约，不然谁也抢不了。
化去咒术，我嘲讽道：“那丹鼎不是你自己选的吗？怎么又要来抢我的？”
“为什么要二选一，即便没有契约，青黛也会听我的。还有谁是我的对手哈哈哈。”一如既往地无耻。
“别想了，大比期间禁止私斗，你敢现在动手吗？”
我往自己的院子走了。
“不识好歹，只能明日给小师弟送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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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看到踏月翘着腿，坐在房顶上。
“天天吃烤串容易上火，给你带了清心静气的山灵泉。”我摇着水壶，仰头看她。
“明天剑灵不得出来，救不了你了。”显然她知道风镜台有多危险。
我摇摇头，让她别担心，风镜台的对手并不是我。
这一晚，我们一起在房顶看月亮。
第二天，“前十名，有四位都是长明宗的弟子，后生可畏啊。”药宗长老感叹。
其他宗门在一旁有的恭喜有的说风凉话：“比还得堂堂正正比，可别因为是同门就放水哟。”
“那是自然。”清风长老笑道。
很快，场上的擂主就成了风镜台，只要我们其他几人认输，他就是宗门第一。
将作为宗门继承人，享受所有资源。
“我来！”江明是第一个上去的。
“以前是我瞎了眼，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大师兄！”江明的话让场上众人都懵了。
其他宗门的弟子窃窃私语：“这位风师兄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儿？”
被当众下脸面，风镜台脸色黑如锅底。
气势一变，做了一个化神期才能施展的结界，外界再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这下是真的炸锅了。
“不足百岁的化神，我在做梦吗？”
“他真的不是哪位长老吗？这也太夸张了。”原本输了还不甘的弟子们已经服了。
我看着场上风镜台游刃有余，戏耍江明。
没有雷劫的化神？
三月来，禁闭崖没有任何异动。
他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突破晋升，掌门与长老们也想到了，面对其他宗门的恭喜没有丝毫放松，反而越发凝重。
当江明再也站不起来时，才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凌虐。
我阻止了气冲冲想上去的云烟师姐。
“我来。”
风镜台站在台上：“我已是化神，你觉得还有与我一战的资格吗？”
我抱着踏月剑飞上去，“没有渡劫的化神，我确实想尝试一下。”
他眼露凶光：“你会付出惹怒化神的代价。”
几十招之后，我隐隐占了上风。
“风师兄怎么会被一个元婴后期压着打？”
12
药宗长老终于看出端倪：“只是化神的身躯，用秘药堆出来的，境界连化神的门槛都还没摸到。”
现场嘘声一片。
风镜台心境越来越浮躁，被我抓住时机，重伤倒地。
裁判正要宣布：“长明宗，林云竹——”
几名弟子直接御剑前来，神情慌张。
“不好了！魔族攻进来了！”
其他四个宗门都受到了魔族的攻击，只能赶紧来请出席大比的长老们回去御敌。
长久的安宁让各宗门慌了阵脚。
此时，风镜台忽然飞到擂台上空：“本尊劝你们放弃抵抗。”
“风镜台”眉间出现深黑印记。
青黛出现在他身后：“恭迎主人归来。”
“风镜台”亲昵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多亏阿黛为我选的这幅躯壳，虽说天资没那么高，好在听话。”
青黛熟练地窝进他怀中：“主人说得是，让他吃什么就吃什么，才能如此短时间就能帮主人降临。”
“风镜台”已经完全被魔尊残魂控制了，原来青黛的根本目的是为她的主人寻找宿主。
难怪上一世嫌弃我的皮囊和修为。
掌门和长老们发现自己只要一运功就会气血翻涌，隐隐有入魔之兆。
“是你动的手脚？”药宗掌门察觉到了体内的魔药。
魔尊不语，片刻功夫，魔军就进入了宗门。
连山下的护宗禁制都没有被惊动。
双方缠斗起来，魔尊此时把目光转向我。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没上当的好苗子，根骨确实不错。”他一伸手，我便不可控地被他抓在手里。
“想不想做修真界的主人？我可以帮你。”
握紧手中的踏月剑，我不慌了。
“不想。”我闭上眼睛，感受脑中与本命灵器的微妙感觉。
终于摸到了化神的界限。
“想必你还没有恢复到巅峰吧。”风镜台的身体是化神，即便魔尊境界再高也不能越界。
我祭出剑阵，踏月出现。
两人两器灵打起来了，踏月迅速制住青黛：“该把不属于你的东西拿出来了。”
她素手一挥，从丹鼎本体抽出一丝鸿蒙之气，青黛看起来痛苦不已，身体都变成了半透明状态。
我被“风镜台”多次逼到生死边缘，黑云再次云集。
“利用我？”他反应过来我是想要濒死晋升，当即像外逃去。
此时，长老们的魔药已经被鸿蒙之气解毒了。
众长老合力围剿，魔尊残魂离体想跑，被迅速拿下了。
我在众目睽睽下渡劫化神。
13
魔尊一死，魔族如蚁群溃散。
很快就被各大宗门洗绞干净了。
事后查出真相，风镜台在禁闭崖时就已经开始与魔族勾结，长老们的魔药是他通过青黛下的，各宗门的进山密令也是他多方探听出卖给魔族。
之所以能够不渡劫成为化神，是吃了魔族的秘钥，所以才让魔尊有机可乘占了躯壳。
之前残害同门的事情也人尽皆知，引发众怒。
清风长老自觉羞愧：“要不是我的偏袒，也不会酿成大错。”
他自请辞去长老之位，去九渊之下看守魔界出入口百年。
风镜台被封印了所有修为，五大宗将轮流关押惩戒他。
江明自请成为执刑人，每次结束后会给他吃药保证不死。
没了那一丝鸿蒙之气已经彻底变成了普通的丹鼎，加上主人没了修为，器灵青黛只能被关在丹鼎之中，不见天日。
我婉拒了掌门让我接替春风长老的提议，“云烟师姐比我更适合管理宗门。”
自请下山，四处历练云游。
“你怎么不愿意做宗门继承人。”踏月换了我给她准备的衣裙，吃着北地特色面片，嘴里塞得鼓鼓的。
“那多无聊，你不想多出来走走吗？”我擦了一下她嘴边的油渍。
“还是出来好，都要生锈了。”
看着没有那么老成的踏月，我很高兴。
她本该是这个样子。
我没告诉任何人，化神渡劫那次看到了我们的前世。
千年前，踏月与我是道侣，在大战中她以身祭剑，才练成仙器。
我用踏月剑还了一方太平，就此陨落。
踏月化作剑灵，困在了剑中千年。
“还不走？要本座背你吗？”故作冷酷的声音。
我眨眨酸涩的眼睛，笑望着她：“这就走，你累不累？我来背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