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少爷在火场中吸入大量浓雾,如今正需救治,你们赶紧召太医。”凤兮任由对面的人将穆玄策接过去,又有几人过来将他双手反剪,对着想要奋力反抗的容诀,只是轻飘飘的扫一眼,眼中的威严让容诀浑身一僵,登时只能按照凤兮的命令,放弃反抗,忍痛被卸了手腕,防止他再度暴起伤人;被卸了下巴,让他不能说话的同时也防止他服毒自尽,手中的剑也被人夺走了。
凤兮终归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他看到容诀被人做这种事,不由得瞳孔紧缩,嘴唇抿紧。
尽管凤兮从小被教导,对属下要树立威信,要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可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他忽然想起从小照顾他的阿嬷在为他出去引开敌人的时候说的话:“凤兮,你如今只剩下一个人了,只能依靠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必须冷静下来。只有冷静才能为你获得一线生机。”
冷静,他现在已经要冷静。凤兮即使内心十分慌张,但从小锻炼出来的镇定和一身傲骨让他不愿意向别人低头,然而他却清楚要如何最好的保全自己身边的人,例如容诀,例如穆玄策。
虽然穆玄策现在似乎已经离他越来越远,而容诀似乎也不一定能依靠……
凤兮作为这次需要清剿的对象,像其他被抓住的人一样,都被带到大殿,听说这次拥兵造反的穆将军要在大殿上处死所有皇室成员。
不,现在应该被称为前朝皇室的人了。
穆玄策近卫队的士兵们在将他们二人押往大殿的路上忍不住地看向凤兮。
十几岁的孩子,和他们家中的孩童一般年纪,比穆玄策还要小几岁,却因为生错了家庭,而要承受这些苦难,这可真是,造孽啊……
即使如此这般唏嘘着,但他们也不敢将人私自放走,只能尽可能的带着他们绕远路,用少年能在世上多活一会,来平衡他们心中少许的亏欠。
凤兮看着周围熟悉无比的景物,心知这回是逃不过了,皇室凤家的人,就算站着死,也不跪着生。既然已经成了手下败将,就该慨然赴死。
那个女人的话此刻在脑海里无比清晰,他继承着那个女人的一身傲骨,也不会畏惧死亡。
“这天气不好,早日赴死也能少受点难。”凤兮对着身前在前面带队的侍卫长说,目光平视前方,没有一丝偏移和退缩。
容诀用余光看凤兮,那一刻,他觉得这个年纪尚小的主人站立在那,从容不迫,像是一个慨然赴死的壮士,生死于他不过是早晚的事。这在一个孩童身上绝对是不多见的,但偏偏让他看见了。
似是察觉到了容诀的目光,凤兮看向他,凌乱的墨发有些掉落在脸颊边,挡住了他的脸,波澜不惊的眼眸如今看着竟有种让人看不清深浅的感觉。
凤兮想要早点去死,他们当然不会不同意,好意不被心领那就按照规矩办事。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当凤兮到达大殿之时,正巧看到寒光闪过,刀剑入肉之声,他的父亲背对着自己缓缓倒下。
于是一路上做好的心理准备,什么从容淡定,在此刻都化为乌有。
“父亲!”他睁大眼睛,嘶吼一声。
“凤兮!你要记住自己的使命。你是凤氏的人,生是凤家人,死是凤家鬼。”凤茗雪跪在地上,口中不断流出鲜血,但还是死盯着凤兮,一双眼睛仿佛勾连在凤兮的皮肉上,像是刀子一般剜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即使是死,还保持着瞪着凤兮的姿势。
然而她还是死了,那个女人,那个他曾经恨之入骨的女人,就这么死在了他的面前,曾经的所有仇恨,在此刻仿佛都化成了泡影,他终于忍不住了,一个半大的少年,此刻哭着像是一个孩子,他扭动着,想要挣脱士兵的钳制,他不相信,不相信印象中那个英明神武的女人,竟然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曾经对自己慈眉善目的叔叔,穆家家主穆志诚如今面无表情,他看向旁边的刽子手,示意着,让刀狠狠挥下。
“慢着!”关键时候,穆玄策赶到,猛然伸手将手中小石子掷出,砸中了刽子手的手腕,让落下的刀只截去了凤兮的一段头发。
穆玄策如释重负,他此刻苍白着脸色,却对自己的发小兼救命恩人十分担心,下一秒,在看到凤兮脚下的血迹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