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顾无言,两个人其实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因为一个小少年闹矛盾,尤其是,那个小少年本来是穆玄策为了让江帝尧吃醋而留下来的,若他知道江帝尧不光不会吃醋,反倒会因为少年的存在而忽略他,他是怎么都不会把那小少年留下来的。
但千金难买早知道,如今穆玄策也没办法把他们两个隔离开了。
而其实江帝尧的想法很简单,他其实也不是故意忽略穆玄策的,他在府中有七日了,但平时和他说话的人都是穆玄策,下人们因为担心穆玄策会处罚他们,所以不敢和江帝尧说话,哪怕他只是个被圈养的人,也有和人说话的权利吧。
江帝尧最不满的是这点,但他不会直白的说出来,默默的忍受着,不过当乐易出现的时候他还是非常开心的,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将人留下来。
只是穆玄策是不会懂的,他只会想着为什么江帝尧在看到乐易的时候,眼里就没有他了,他本来是想将阿尧当做原来的江帝尧的,但很明显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没有灵魂的玩偶,他想要随意摆弄阿尧的念头是绝对实现不了的。
至于江帝尧,他待在穆玄策身边虽然是有自己目的的,但若不是涉及到自己的底线,他也是不会胡乱发脾气的。关键是现在两个人都缺乏沟通,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想法,所以矛盾格外的大。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如今的穆玄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不会随意的发脾气,而是收敛起了自己的性子,冷着脸坐在桌前,眼睛盯着面前的菜,看不出他是什么样的想法,不过能看得出他现在正在收起自己暴虐的性子,哪怕对着别人能大吼大叫发脾气,但对着阿尧,他真的不想发脾气。
江帝尧双手抱胸站在门边,仿佛转身马上就能离开,他神情冷淡,看上去其实并没有生气,但他的沉默依旧让人感觉到他对穆玄策之前的态度很是抗拒。穆玄策注意到他的位置,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道:“乐易那件事之后再说,先吃饭吧。”他见江帝尧没有说话也不过来,半晌,半服软地说道,“你人可不是铁打的,不吃饭还能成活。”他这带着劝解的话足以让人放下心里的戒心。
江帝尧也不是给了阶梯也不下的人,他敛下眼眸,然后抬起,脸上又挂上温柔的笑意:“也是。”他重新回到座位上,端起饭碗。两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因此之前乐易的事情根本没有影响到他们。不过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期间也没怎么说话,严格遵守着食不语的原则,然后双双放下碗筷。
“刚才……”
“刚才……”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停顿了一下,江帝尧先笑了出来,穆玄策看着江帝尧的笑颜,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得感到心情柔软,张嘴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真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可以与我说道。”
“不管什么东西都可以?”江帝尧抬头,饶有兴趣地问道,在看到穆玄策停顿的表情,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的逾越,刚想开口澄清,却听穆玄策郑重其事地说:“可以,只要你要。”
江帝尧摸不准穆玄策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含义,穆玄策之后又一脸不在意,其实心里十分在意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那小子?”关心到让他都觉得嫉妒了。穆玄策心里酸溜溜地想着,他不喜欢他的阿尧对别人这么热切,所以在看到江帝尧对那个侍女笑的时候,他才下令处死那个侍女,因为他想得到阿尧的唯一。他觉得自己是陷得太深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关心阿尧对他的感觉,以至于在没搞清楚乐易在江帝尧心中的位置之前,他都不敢对乐易做什么。
江帝尧沉默了一下,许是在想说辞,他本可以说谎的,但看起来他并没有说谎——
“我只是想到了一开始的我。”江帝尧在说着自己的事情时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那些往事对他来说只是往事,已经过去,最重要的肯定是现在,“最开始我流落至红院,虽说只是单纯陪人聊天,但说到底都是勾栏一类的地方,世人对那里的印象都不怎么好,其实对我来说还是个不错的去处。”他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对方不是一个适合听他倒苦水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
穆玄策知道江帝尧这是对他交心,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开心,但表面上不显,淡定地听他继续说:“我一开始在红院,见到无数奢侈的东西,总还是被浮华迷了眼,盲目追求那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但最后事实告诉我,这些荣华富贵都不是我的,也从来都不属于我。”他很明显是经受了什么,才生出这样的心思,穆玄策暗自记在心中,打算到时候查查阿尧之前在红院遇到过什么事情,然后对江帝尧之前说的东西提出了疑问:“这和你和乐易有什么联系?”
江帝尧沉默了一瞬,然后说道:“我看到他,就像当初看到那些浮华的我。”他看到穆玄策表情明显有些不同意,不由得笑了,“我刚刚看他其实心地一点都不坏,只是被娇惯坏了。”他看着穆玄策,很明显,娇惯乐易的人,就是面前这个家伙。
穆玄策知道自己抱有让江帝尧吃醋的心思,但没想到江帝尧看到乐易竟然会产生这样的心态,知道是自己失算了,轻咳一声,说道:“我倒是不知道你对他竟然是这样的想法。”然而仔细想想,他还是觉得不高兴,“可是在见到他以后,你的眼睛都快粘到他身上了。”这是穆玄策最不满的地方。
江帝尧知道穆玄策是吃醋了,他一直都知道,但是觉得吃醋的男人很可爱,所以一直没有拆穿,如今自然是笑着澄清道:“我对他没有什么想法。”他盯着穆玄策,认真地说道:“其实我对你才有想法。”
这句话让穆玄策忍不住心脏一抽。
然江帝尧接着垂头,含蓄地笑笑:“不过我知道,我这是高攀了,不敢奢望不该奢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