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静静的笼罩在村庄上的空,远处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吠为这山凹里的小村子,更添了份宁静和安详。
一弯下弦月透过残旧的窗棱隐隐映入,李茁虚弱的睁开双眼,微微偏头朝光源处望去。一位老妇坐在桌前努力的缝补着,她收回视线,借着淡淡的月光,默默的环视了一周,再看向那忽闪忽闪的灯火。
其实早在几天前她就醒了,但好像被困在一个黑屋子里,能模糊听到外面的动静,就是睁不开眼,也说不了话。本来想这次必死无疑,但老天真是很眷顾她,这么多的军火爆炸,自己居然还能活着,不知其它队友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她们知道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凝视着桌上油灯发出柔弱的光线,目光落在泥土夯实的斑驳墙壁上,一格一格小方窗上的挡风纸,已被风吹的七零八落,偌大房间里只有躺在身下的床和床边的凳,家徒四壁这四个字来形容这间房,一点都不过,甚至是最基础的电灯泡都看不到,更不用说其他电器了。
盯着已经被补丁补的看不出原来样子的床幔,李茁眼里透出了心酸和同情,原想打电话联系战友的冲动也瞬间陨灭了。
妇人转过头,看见李茁明亮的眼睛,先是一愣,后满眼笑意的拿起桌上的油灯,缓步朝里走来。
看着渐近的老妇人,李茁吃力的撑起身子,勉力的微笑着。
妇人急步上前,将灯盏放床头的圆凳上,赶紧扶住李茁:“姑娘莫要乱动,身子要紧,老妇给你倒点水来。”
“大……”本想感谢一声,听到喉咙里发出沙哑声音后,李茁听话的选择了放弃,望着远去的背影,心里却闪过一丝异样。粗布麻衫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身上的衣服一颗纽扣也没有,只是用一些结绳左右系着,腰间还有两指宽的腰带,似乎哪里不对……?
“老头子快进来,姑娘醒了。”妇人将冒着徐徐白烟的热水送到了李茁的嘴边,语气慈爱,眼带期许和鼓励的望着她,“你睡了好些天了,先喝口水润润喉。”
“醒了?让老夫来把把脉。”
李茁正喝着水,抬头看见门外踱进来一个瘦小老头。粗布内衫,外搭一件灰布外褂,花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挽了一个发髻在头顶,山羊胡须随着脸部表情轻微的颤动着。
看着李茁的有丝讶异的表情,老者微笑松开手:“姑娘无须担心。虽脉像微弱,但却绵而有力,只须休息几日,便可大愈。”
李茁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情绪,有些疑虑问道:“不好意思,大爷。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是哪儿?”
虽然对这位姑娘的说话方式感觉有丝怪异,但老者还是和善的说道:“这儿是姚和村。”
“姚和村?”
“姑娘肯定不知这小村庄,它是姚县下面的一个小村子。”旁边老妇人一边将李茁的手放进被褥里,一边在旁边解释道。
“姚县?”李茁看向说话的两人,强撑起身子想坐起来。
老妇赶紧扶住,将枕头垫在李茁身后:“姑娘,不可强力。”
李茁明亮的眼眸中露出几丝歉意,身体太弱了,就连这简单的动作,也做的非常的吃力:“谢谢大娘!我想知道,这姚县离平县有多远?”
“平县?”两位老者相互看一下,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茁有些失望,但还是期望问道:“那姚县在云南的哪个地方?”
“云南?老夫闻所未闻。”
“没听过?!”李茁满脸露出吃惊的表情。
“姑娘无须着急,老夫是在山崖下将你救起,姑娘说地方,老夫确实没有听说过,但也许是我与老伴在这儿里住了十五年,外面说不定有姑娘说的地方”老者有些歉意的说道。
“对,姑娘别着急,等养好身子,我们再托人给姑娘家里带信,让他们来接你。”看着李茁的表情,老妇也急忙劝慰道。
李茁无力垂下眼眸,突然像是灵光一闪。不对,怎么会山崖下救起她,行动之前她们将方圆60公里的地形全部侦察过,根本不可能有悬崖。而且……这两位老人衣着打扮和说话方式很古怪,就算隐居十五年也不太可能会这么……古,对,就像古代的人一样……
掩饰掉心中的讶异,李茁目光幽深且平静无波的望向眼着的两位老者:“请问老伯,这里是那个国家?”
老者有丝疑惑的看着李茁,但还是如实的答道:“韩国。”
“韩国?”李茁不由提高声音,就算一向沉着如她,心中也翻起了巨浪。韩国……怎么会到韩国,就算爆炸到地动山摇自己也不可能从中国的南部,一下跑到中国北部旁边的韩国山崖下面,而且自己还活着。到底是什么力量,太不可思议了!但脑子瞬间,却闪出高中时代跟同学讨论过的“霍金时空论”……难道是,这……不可能……不可能……
“那请问现在是……是……哪个……哪个年号?”李茁非常吃力而且绝望的询问道。
“天佑8年……”天佑……李茁大脑猛的一片空白,只觉说话都困难,“大爷大娘,我想睡一下。”
两位老者倒是好说话的,听她说要休息,端了碗灭了灯出去了。
山崖、韩国、天佑8年、时空论……满脑子都循环出现这几个词,根据现在所有的线索可以确定,自己已不是生活在以前时空里了,爆炸打开了时间隧道,自己穿越到了中国古代的韩国……
黑暗中李茁惊愕着迅速摸向自己右边的肩头,那里曾经有一块狰狞的伤疤,那是一次出任务一颗子弹穿透而过留下的,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绝望的闭上眼睛,眼角不断有晶莹的泪水划过。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家人、战友、部队,甚至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她从来没怕过挑战,也从没怕过困难,就算再难的任务,她总是最优秀的完成。从小到大,她都第一,爸爸总摸着她的头说:“呵呵!比你哥强,爸爸高兴!”;老妈老说她不像女孩子,但每次回家,她的奖章、奖杯、奖状都是一尘不染;跟老哥碰面,总要先过上几招:“丫头,你轻点,跟个男人婆一样,怎么嫁得出去”,记一次车事演习,她带领部队作为蓝军的秘剑,端了红军的指挥部,当时老哥做为红军总指挥,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听到其他军官的调侃:“李义,你妹也太牛了!”,作为俘虏的老哥满脸都写满了得意。还有那些过命的好战友、好姐妹,那是用生命换来的友谊,那这一辈不会有过的情谊……李茁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的泪水,估计一辈子没流过的泪,全都流了出来。
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把最后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挤出,李茁用手掌擦拭掉眼角的泪痕,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回忆掐掉。
一个连死都不怕人,那她还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