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若初阻止了这个然然的行动，她慢慢道：“青色配金红？”
语气是疑问式的。
风若初的所有话语都会随着不同的人变化，比如在这个能够明确知道她意思的然然面前，风若初讲话能省则省。
一个暮然然2.0曾经略有了解的笑话，风凉巧舌如簧的长帝姬其实不喜欢说话。
这是真的。
通常在需要对方长篇的、讲清楚的、必须的情况下，风若初才会开始长篇大论，然而这种长篇大论的机会对于风若初而言非常的多。
总有人想要和长帝姬说话，或者需要风若初出于长帝姬抑或风若初身份说话的时机。
而且她总能有说话的机会，或者说大多数场合她都需要发言。
风若初永远明白她该说什么，怎么做。
这一点上，暮然然2.0是佩服对方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将情绪和决定割裂开来，而风若初总能疏导对于自身而言不太必要的情绪。
某些时刻，暮然然2.0甚至会怀疑，其实比起三代鬼医的她而言，风若初更加的藐视生命。
真是奇怪，明明对方从未表现的尊重生命，倾听和理解永远不能等同于尊重吧？
暮然然2.0看着风若初，道：“你真奇怪，我早就想说。”
“语序不对。”风若初抬起眼帘，视线从观察究竟浮空了多少的高度，转回暮然然身上，道：“你是三代鬼医，不过你现在像是逐渐退回不是鬼医的时候。”
暮然然2.0看着风若初，一点都不惊讶，已知的线索和暮然然那个嘴上从来没把门的，暮然然2.0怀疑风若初能够把她上辈子的事情都给推导出来。
“你说，疯子有几率变回正常人吗？”风若初眯了眯眼，问向暮然然2.0。
暮然然2.0斟酌了一下，道：“现在没有三代鬼医现世，二代鬼医的分魂研究是可逆的。”
分魂，人为造成的人格分裂雾气，二代鬼医林云殊作品，风格一向偏向神神叨叨和诡秘，对方的研究方向都是和脑子精神有关，切脑叶技术在林云殊手里更是发扬光大。
不同于暮然然记忆中的诺贝尔奖骗局，林云殊发明切脑叶技术单纯就是把人搞傻掉的，虽然过程相当的丧病且不人道，但是暮然然也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初代还是二代，都将医学强行拔高和推进。
初代对于身体器官的各种研究了解以及如何置换不提，林云殊对于大脑的研究确实相当的跨时代，起码在林云殊之前从未有人对于大脑的各个区域了解。
但在林云殊之后，大家都是被逼着了解的……emmmmmm，大脑能控制身体这就是一定真理。
比如，林云殊经过实验层发现大脑中的“前额叶背外侧皮层”是一个控制人类“诚实”的组织，于是对此专门开发了真言迷雾，以及逆向操纵的谎言迷雾。
迷雾的方式确实直接有效，除了内力精深的高手外，很难有人长时间在一定范围内保持不呼吸，无怪乎二代鬼医将所有药物都改良成迷雾，毕竟大型试验总是需要各种样品配合的。
想想看，一个场合的宴会上，林云殊突然开始悄摸摸的放迷雾，然后开始了人人说真话的样子，这画面简直太精彩！
何况真言迷雾的开发某种程度上对于刑讯相当有作用，而谎言迷雾的开发更是在秘密渠道里被炒出了天价，总有一些政客会为自家道德感过高的子弟留上那么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真相居然比谎言便宜？！大人的世界就是黑暗和龌龊。
暮然然接收到了2.0划过的思绪，默默吐槽起了青冥的起码行情，风凉这儿谎言多半炒不到这么高，而在庆云真言和谎言那真是……卖不出去的那种。
行情原因，庆云那儿辩论盛行，用了真言回头本人也不确定辩论的问题，直接坦诚相告了简直就是另类凉凉，而用了谎言那就更加精彩了，回头那么一查，哦豁，亲，你都用了谎言怎么确定你说的真假？
出门一路向西或者向南，朱鸿或者青冥欢迎你，当然风凉说不定也能接纳你？只要你足够优秀，就是被切了脑叶风凉都欢迎你。
当然，在发现这一块的时候林云殊还是正常的……呃，相对来说，他那个时候只祸害监狱里的囚犯。
“呵~青冥监狱里的囚犯。”暮然然2.0在脑海内嘲讽暮然然。
暮然然无话可说，如果一个国家监狱里的囚犯都有着高道德和低道德的泾渭分明，那不是国家的法律出了问题，就是这个国家已经烂的没救。
青冥没救，不是因为真言迷雾在青冥无法推广，而是那个国家人人有罪。
当道理不引人向善，律法不明确执行，死亡能够被权势金钱收买，那个国家已经出了问题。
“人有善举，可抵一死。”
青冥没有死|刑，荒谬的是，青冥的闹市街头，正午艳阳之下从不缺少鲜血。
他们或许都是恶人，青冥很难有善人，不变坏活不下去，就像是在腐烂的泥土里挣扎着塑造出来的，畸形又可笑的轮回。
年幼孩子被人欺凌，长大努力壮年，然后成为欺凌者，年老了没有了力量，便再次成为了被欺凌者。
病态的绝对平衡和公平蔓延在青冥。
“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暮然然2.0看着风若初，道：“就像是镜子一样，风凉和青冥是相反面，朱鸿和庆云是相反面。”
暮然然2.0没有停下，接着缓缓继续。
“世人愚昧，只见其表，不知其理。只见风凉激流勇进而庆云自在安好便以此为两国相对，只见朱鸿以巾帼为尊而青冥以须眉为尊便以此为两国相对。”
暮然然暂时顶上了2.0，那双阴郁的眼眸逐渐染上光彩，道：“初代……初代不知如何评价吧，但是二代确实是青冥的医生啊。”
“当初有着善意和希望的你，也是如此崇拜着林云殊的吧？你觉得，他是英雄，拯救青冥。”
林云殊拯救青冥，但却不救暮然然。
他让暮然然2.0成为了三代鬼医。
当初怀着希望，认为青冥会在夫君和王爷带领下更好单纯姑娘去不复返。
青冥和夫君之间，暮然然2.0成为了三代鬼医。
在真正成为鬼医之前，暮然然2.0相信，她也会拯救青冥。
天真，世界永远是想象不到的，而时间更是让所有的不可能，成为必然。
人心，你不知有多恶，在为那些金子般存在惊叹的时候，永远都不要忽略世界上，总是有着各种难以接受。
暮然然的眼眸重新阴郁起来，风若初知道那个不一样经历的暮然然又回来了。
她的表情变得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道：“我在她的记忆里看见了这样一句话——是谁杀害了知更鸟？”
“停下来。”风若初轻轻呵斥这个不一样的然然。
暮然然2.0抬起头，看着风若初，眼神朦胧道：“不，别说话，让我和你转述一个故事吧？”
“别说话了。”暮然然2.0祈求道：“我知道，你能够明白的，和你曾经倾听那样。”
暮然然2.0开始转述了那个故事，她的声音不急不缓，情绪仿佛全部剥离，只是在单纯的转述故事——
“当亚瑟王治理这片土地的时候，
他是一位伟大的王，
他偷了三袋麦片，
为了做一个大布丁。”
暮然然2.0停顿下来，语气带了点波动，道：“这是开始，然后我开始讲后面的事情……”
“这个王做的布丁，
放进许多葡萄干，
还放进了一块大奶油，
就像我的两个拇指那么大。”
暮然然2.0忽然笑起来，笑弯了腰，捂住了肚子仿佛像是非常好笑的笑话，伸手逝去眼角的泪花，含泪道：“你不是，你不是亚瑟王，可他是，王后死了……”
“王后吃了该吃的那份，
吃了身边贵族们的那份，
还吃了那天晚上不该吃的那份，
第二天早上皇后被油煎了。”
风若初静静听完了这个不一样的然然转述的故事，声音平静道：“我们没有相遇，你在青冥长大，你被谁救下了？”
暮然然2.0静静看着风若初，蓦然笑起来，道：“没人救我。”
恶鬼披上了善良的伪装，转手将主动撞上来的猎物买了个好价钱。
她只是从一个生死火坑里跌落到了一个更加漫长又痛苦的刀坑里。
火舌会灼烧她的血肉，利刃能刺痛她的皮骨，南北两个方向，她都能遇上王啊。
“她是佐王之星……”
“你愿意帮朕吗？”
“杀了她！”
“我不会……”
“你可以学的。”
星星从天空掉了下来，然后熄灭了。
它本来就不会发光，只是在反射太阳的光芒而已。
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直到她看见了自己。
她们在发光，没有被熄灭的梦想，嘴角能够自然的翘起，肆无忌惮的浪费着时间，没有有意的在摸不清方向的时候，自由的跌跌撞撞，她们不会迷路……
“凭什么！”暮然然2.0情绪失控了，绝望道：“凭什么让我看见！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