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若初在接过李如嫣带回来的赤墨的时候，毛团子蔫儿哒哒的，似乎饱受摧残。
李如嫣将毛团子还给了风若初，却又拿出了一张拜帖。
于是，风若初大约明白了，只是看了看李如嫣，那种知道了的态度让李如嫣什么话都不用说。
于是李如嫣问风若初，道：“我为你点上香如何？”
“可。”风若初这样说道。
然后风若初就睡下去，拜帖上没有字，但风若初睡下却看见了拜帖上的字。
“楼外听雨，且请君一观。——林云殊。”
风若初在梦中醒来，似梦非梦，但依旧是在梦里，这里不是她的梦，也不是林云殊的梦。
林云殊在意识中生存，为此却也让意识成为了他的现实。
少年时的林云殊已经成为了医谷的三弟子，但是这也并不能让行走江湖的少年郎和青年的林云殊一般，这个时候的林云殊还是年轻且阳光。
就和现在笑着的，身边伴着一坛酒，想要和那些粗狂的江湖大汉一样，可是又做不到，只能倒入杯中一盏一盏的饮茶一样。
“你来了。”少年样子的林云殊看见风若初笑了笑，然后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张拜帖，放在了桌面上。
是哪张和李如嫣拿出的拜帖无二致的样子，不过上面总归是写上了字。
风若初和林云殊面对面坐着，林云殊小口的饮酒，转头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街道。
风若初低首，也倒了一碗酒，却不是拿来喝的。风若初看着水中她的倒影，像是初见的时候，也正是那个时候的她和林云殊，还是少年和少女的样子。
还很年轻，也基于林云殊记忆中的她应该有的样子，这里毕竟是林云殊的现实。
这样想着，风若初也将视线投向了外面，她现在又是在酒楼，林云殊第二次拉她来了酒楼，或许有着特殊意义，风若初也不明白。
外面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如同寻常的闹市街口。
“你看见了什么？”林云殊似乎是酒喝完了，带着笑意转头来看风若初，这时候带着少年的稚嫩和雀跃，眼中仿佛有着点点星光。
风若初从外面风景的视线收了回来，说道：“我看见人海悠悠，到桥头终将分流。”
这样的话，让对面那个少年相貌的林云殊苦了脸，似乎接受到了不露声色的教训，这回的少年林云殊成了一个喜形于色带着意气的少年，这样的少年自然是相当活跃的。
也意外的说风是雨。
于是，下雨了。
林云殊挑了挑眉，道：“如此，亦是听雨。”
风若初颔首，认同了林云殊的话。
外面瓢泼大雨降下，然后便是行人匆匆避雨，这下再也看不见桥头的分流了。
下雨便是暗下来了，酒馆的下人送上来了一盏灯，隔着屏风，风若初看着帘外小楼。
雨下了一会儿也就不下了，等雨停了，风若初问林云殊，道：“你看见了什么？”
少年笑容璀璨，道：“我看见，雨水停歇后，依旧有着清辉如昼。”
说着，林云殊卷起起身，卷起了一开始因为风云而被拉下来的帘子，吹了烛台，外面果然是清辉洒下，帘子一开，如银一般的清辉便也进来了。
风若初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对。”
“不，我说的不对，我的酒解了你的愁吗？”林云殊这样否认，然后问着风若初。
风若初轻笑起来，没有说林云殊明明看着她，也知晓她没有喝这盏酒，只是说道：“你的酒，也未解你的愁，是否？”
林云殊轻轻击掌，说道：“我如此的年纪之时，向来是悲喜烦忧，新不如旧。你可喜欢现在的我了？”
风若初摇了摇头，抬眸看着面上笑意盎然的林云殊，叹道：“不洗心易骨，何来成熟？”
“你这般说的也是有理。”林云殊这下手边的不是酒盏，而是酒瓶，小小的酒瓶向着酒杯里面倒去些许酒。
林云殊说着有理，和风若初的言谈像是老友相见，等到了应尽杯中物，面上浮现了酒醉的晕红，才方得叹息道：“若想回首，皆可回首。”
“承君吉言。”风若初这样说着，将手里那碗酒干了。
林云殊笑着看风若初，画面逐渐模糊起来，少年仿佛瞬间成为了青年，但又像是慢慢长大成了青年，只是错眼看去才发现错觉。
——不过是那眉眼俯就的温柔让人产生的错觉而已。
风若初更加熟悉的，也还是青年的林云殊。
前路漫漫，却是不可后退，亦无退路。
“所谓言之，便是——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此而已。”
李如嫣这样说着，捏碎了手里的香饼，洒向了香炉内。
于是本就让人昏昏沉沉的香味变得生机勃勃，清新之意很快便随着青烟寥寥升腾而起。
“青旗喑旧啊。”李如嫣这样慢悠悠的说着。
风若初醒来睁开眼帘，问着李如嫣道：“何事？”
李如嫣只是笑语晏晏说着：“那有事情？真要是有事情，也确是——说戏的人尚风流罢了。”
说戏人，何来说戏之人？
——白洁玉。
“现在是青云了，然然还是没有发现问题啊。”风若初这样半合着眼眸，慢悠悠问道。
李如嫣轻轻说道：“没关系，她想不明白就不会有人提醒她的。”
这样说着，但是李如嫣还是提起这件事情，显然对此相当的苦手，某种程度上来说，风若初能够明白，但是认为李如嫣想太多。
白洁玉的记忆存在于青云身上，如果青云本身的意志占据主导权，挤压白洁玉的记忆，那么究竟算不算是白洁玉死亡？
“很难说。”风若初这样慢吞吞说道：“这很难说，只看然然如何想的了，她手上没沾人命，也犯不着和这件事过不去。”
李如嫣低低叹气，半是抱怨道：“这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若初。人心难测，从来莫不如是——呀。”
谁都不能保证，另一个人的心思是如何想的。
然然比起你想想的，总是坚强许多的。
风若初这样看着李如嫣，李如嫣揉了揉额角，说着：“这件事，总得让然然的师姐想上一想，而且医仙不是来到了风凉了吗？”
李如嫣传统艺能——事件转移。
风若初这下知道，事情让李如嫣感觉有多么苦手了。
“不至于，你没少算计过人心。”风若初有些惊讶的对着李如嫣这样说道。
李如嫣似笑非笑，说着：“当时我在局外，自然辨的明白。现在我在局内，如何看得清楚？”
风若初深深看了李如嫣一眼，然后掏出赤墨撸了一把。
李如嫣伸出手，被风若初拍掉了。
李如嫣：“……”
李如嫣叹道：“是，我承认我有划水的成分在，不过既然别人能做的更好，自然不必我还掺和，不是吗？”
说完，李如嫣伸手摸了摸赤墨，这下没有被拍掉手。
而被风若初和李如嫣讨论的暮然然。
实际上，暮然然还确实和风若初所言一般的心大，暮然然根本没有在意白洁玉的问题。
暮然然1.0倒是叹气关于刺客养成计划的夭折，然后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向了记忆宫殿内部的布局——毕竟这个计划开头也不怎么顺利——准确来说，是林云殊扔过来的垃圾大礼包。
这件事情，暮然然1.0驾轻就熟，毕竟三代鬼医暮然然2.0的杂乱记忆，可不比林云殊脑控的对象少，暮然然1.0在处理这一方面相当的有经验，可以说是熟能生巧了。
暮然然1.0处理完垃圾大礼包，才去准备的安全·小黑屋进发，然后就发现了一件微妙的事情。
问：安全小黑屋有睡眠功能吗？
答：只要你想的话。
毕竟，人都是要睡觉和休息的嘛……
暮然然1.0对此另开了一个安全屋实验了一下，发现只要想的话还是可以进入睡觉状态的，或者说做梦状态。
毕竟，睡眠某种程度上就等于做梦，而暮然然1.0不解的就是——身体都没有了，林云殊是怎么做梦的？他靠着谁的身体在做梦？
这个想法太糟心，于是暮然然1.0开会了起来。
然后，李如嫣为暮然然的问题远程@了李逸深。
尽管暮然然完全没有明白，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但这不妨碍她的课程中，又多了一项——动物地理百科。
暮然然感觉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但又不确定她理解到的对不对，于是暮然然向着另外的两个然然求助了。
暮然然深沉道：“我总觉得，小李大人的意思是，我太闲了，让我多做一点事情，就不会没事情想东想西了。”
暮然然1.0：“+1”
暮然然2.0：“呵。”
暮然然：“喂，讲道理，一开始因为这个开会的，不是我吧？”
#大家都是暮然然，分什么你我她，我的不就是你的嘛#
暮然然还不知道，她的猜测，虽然过程是错的，但是结论是对的。
李如嫣就是打算让暮然然忙一点，等到时间一长，那就是处理事情多了，然后再也想不起来这些会在角落里面的陈年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