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院，芸太妃寝宫。
风若见每次过来母妃这儿，总是能找到母妃，这次却不一样。
风若见扑了个空。
说不上是庆幸还是低落，风若见松了一口气，却又同样感觉到隐约的空落落。
宫女们安静的待在原本应该在的位置，一碗姜汤被宫女端了上来，放在了风若见手旁便的花梨木桌子上。
“隆冬腊月，殿下迎着凉风出去，也不知道穿件袄子。”眉目带着慈祥的女官笑着道，姜汤在桌面上冒出了滚滚热气。
风若见记得这个宫女，是母妃身边的女官，据说是从母妃嫁入皇宫开始，便一直陪同母妃的人。
同母妃感情深厚，但是和风若见交流不深，风若见是风凉的二帝姬，小时候开蒙起就是父皇得宠的女儿。
于是，风若见有伴读，早早入了学，太傅们的课程……还有很多事情占满了风若见的生涯，在母妃的光环之下，风若见也很难注意到，每次奉行母妃命令，偶尔来传达一两次母妃嘱托的女官了。
风若见和母妃一月到头，也就只见个两三回，毕竟风若见有自己的行宫和帝姬府邸，而母妃身边多的是女官，一年到头的来自母妃的嘱托可以有个二三十多回，而母妃最信任的女官要帮着母妃处理事情，空出来的能够传话的机会，一年也就二三次罢了。
“母妃呢？”风若见这么问道。
现在的形式，已经危及到，母妃忙得都没空理她了吗？
女官似乎是知道风若见的心思，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流露出了慈爱，仿佛风若见还是当初红色喜庆打扮的小团子，道：“殿下呀，勿要掺和这样的事情了，长帝姬和娘娘还是护得住一个人。”
“我知道！”风若见语气尖利起来，带着怨愤道：“你们都这样，但是你们不能总是这个样子！”
略带着几分语无伦次，风若见声音反而拔高，道：“是谁在离开的时候，故意挑破那些隐藏在希望之后的事情？明明我只要因为皇姐能够再次回来就很开心了！是她们，是母妃和我的皇姐！”
“现在又怎么了？她们觉得可以解决，不需要我的力量了，于是把已经看见过、知道了要面临什么的我送回去？然后告诉我，没关系，她们能解决，这算什么？”
“摔碎的瓷器，粘合好之后就和新的一样吗？”风若见道：“自欺欺人！”
女官静静得看着风若见发泄，实在是很久了，从长帝姬离开风凉开始，二殿下就仿佛一下子变得平静下来，越发积累的情绪随着现在发泄而出。
风若见压抑久了的情绪，终于随着母妃和皇姐的压力，一下子爆发开来。
远还没有结束，但是风若见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本来就不擅长说些什么，凑近皇姐的时候，也只能努力顺着皇姐的话，就到已经成为本能，风若见内心已经默默开始为皇姐说话。
其实皇姐是为了她好，她本来就不适合，也不应该涉足这些事情。
风若见这么想到。
然而还是怨愤难平，她只是想要帮忙而已，不会拖后腿啊！
凭什么？凭什么！
就连那样，路途中被皇姐意外救下的小鬼，都可以参与。
就连皇姐离开之前，来自父皇忠心耿耿的丞相都可以掺和。
就连……
唯独她被默认的排斥在外，风若见不见得有多蠢。
皇宫外，行宫内。
暮然然举起手里的小青蛇，道：“看它。”
“一条小蛇，我一掌能拍死几百条。”墨何评价道。
非常的侠客清风式直男发言，暮然然果断屏蔽了对方的言辞。
风若初解释道：“是一开始被然然培养成蛊虫，后来因为吞服不明药物，从原来的金黄褪色回了青色。”
简明扼要的讲解，该明白的全部听懂，中间该省略的全部省略。
“呵，风若初式的从不撒谎。”一道冷凝的声音在暮然然脑海里响起，来自2.0版本暮然然的冷哼。
暮然然1.0和着稀泥打起了圆场，道：“啊哈哈，说起来，每次美人姐姐一出现，大姐姐都格外的有活力呢。”
“说了不要叫她‘美人姐姐’而且也不要称呼我为‘大姐姐’！代号，我们之间是有代号的。”暮然然2.0带着几分阴沉的声音响起，强调道。
暮然然默默在内心掺和道：“哦呀，‘大姐姐’和美人姐姐”重合度太高，2.0完全无法忍受的样子呀。”
“但是这个样子真的很奇怪嘛。”暮然然1.0天然道：“叫1.0、2.0、3.0这样子称呼，感觉就真的相当奇怪啊，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跑题了？”
暮然然讲小青蛇往上扔，抛了抛道：“没有，我在整合我们最近这几天，三线同频研究的资料。”
小青蛇一直蔫儿吧唧，任由暮然然揉搓，完全没有反抗的欲望，并且暮然然屏蔽了2.0坚决抗|议的给小青蛇取得新名字，暮然然戳了戳小青蛇，对着美人姐姐和侠客清风宣布道：“它就叫佛系！我给它取得新名字，效果的话可以说是明心见性。某种程度上，选择困难症的神器。”
“一开始我是以为它吃坏了，或者培养失败，但是好像是它吞服的药物和它产生了奇怪的反应，总之——它开始往另一方面改变。”暮然然道：“情绪，它的毒液能够让人产生惰性情绪！”
“不是那种麻沸散的效果。”暮然然强调道：“我用它做了小小的实验。”
暮然然伸手比划起来，用大拇指低着小拇指道：“就那么一点点小实验。”
好了，风若初想到，现在情况很明显了，暮然然那个小院子里面出现的问题，来自对方的“小实验”。
风若初示意暮然然接着讲下去。
暮然然咳嗽了一声，挺直了腰板道：“什么是佛系？主要意思是指无欲无求、不悲不喜、云淡风轻而追求内心平和的生活态度。”
“被咬之后立刻见效，毫无延时，吞服状态和皮肤接触见效延时大概在弹指内，效果延长程度随着毒液剂量而定，被咬者外表看上去和往常一样，但内心往往具有以下特点：本人的兴趣爱好永远都放在第一位，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想按照本人喜欢的方式和节奏去做。”
“比如一件事情，面前放着一堆的需要收拾的垃圾，然而如果本身意愿并不是‘清理’而是‘休息’的话，对方便不会选择‘清理’，如果面前有两件事情需要完成，比如‘吃饭’、‘睡觉’，而本身内心的想法又是‘娱乐’的话，对方完全会按照本心行事，选择‘娱乐’。”
“而且过程中会出现一种对外界的迟钝感，比如选择了‘娱乐’，那么没有完成事件所带来的的不利影响，包括肉体和精神上的，都会被一定程度的削弱。”
暮然然想了想，思考道：“就比如，最近实验中的几个研究体，她们在选择‘娱乐’后明知道会面临大女官的惩罚，比如扣月钱、降职等等问题，但是心里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在面临惩罚时表现的乐于接受，并且对于直面本心而造成的后果接受程度很高。”
“而在另一组实验上，也有宫女选择了‘清理’，于是接下来，这些宫女保持着稳定的水平线情绪一直处理着‘清理’的事项，并且干完了属于本人的内容之后，还有余力解决其他人的。”
“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亢奋’的现象。”暮然然道：“所以不是单一性的兴|奋|剂，对方明显有着自我思维能力，一组中的实验体在‘清理’完本身的区域之后收手，而另一组选择‘娱乐’的宫女，有一部分卡着点完成了本身的‘工作’。”
暮然然表情略带着几分古怪道：“而有一名，中了药剂之后一开始陷入了‘休息’状态的沉思，然后就去递交了辞职，我有去踩点观察过，对方现在正在准备考女官，并且对于本人的选择虽然有些突兀，但是十分的满足。”
暮然然用着一大段的实验解释着小青蛇的作用。
“如果是这样的，完全没有副作用。”风若初道：“取名叫佛系，然然你应该知道魔教的信仰吧？”
暮然然捂脸，扼腕道：“这就是最大的副作用了，为了目的而降生死度之于外的那种淡然，削弱其他情绪已达到唯一的，直至心中最大念头的这种状态，也是新蛊虫‘佛系’的本质。”
承接本土魔教，为了信仰，连圣女和**等等职位说烧就烧，将生死度之于外的本质。
“佛系”也是在暗喻中了毒液者的另一面，只要下的药剂量够大，恐惧感会被极限削弱。
但同样的，也和本土魔教中会有一部分教众在生死大恐惧间，直接放弃信仰。“佛系”如果想要快速的解除药性，那么强烈的情绪也可以成功引起共鸣，使得中了“佛系”毒液的对方暂时从情绪削弱的状态抽离出来，或者彻底摆脱这次的情绪削弱。
墨何盯着暮然然手里的青蛇，看起来跃跃欲试，似乎想要尝试一下被咬一口的感觉。
暮然然吐槽道：“侠客清风，你不要想了，‘佛系’的毒液对你没用，你内力一运行一周天，效果就被强行解除了。”
内力抗毒说的就是侠客清风没跑了，所有毒药以及蛊虫这种能够靠毒性取胜者的天敌，不但药不到对方，反而很容易在出手前，就被对方暴揍。
这就是所谓的只要我的内力够强，直接提升毒药抗性。
“试一下。”风若初道。
暮然然没有异议，墨何伸出手腕，小青蛇毒液渗出递到了墨何的手腕上，肉眼可见的迅速沉浸渗入皮肤内。
墨何等了一下，开口不确定道：“有一瞬间不想努力了，内力运转感觉都慢了一点点？不过消逝的太快，还没摸清心里的想法。”
暮然然抱住青蛇，看着墨何渴望再来一次的眼神，抗拒道：“不、别想，你不知道其它实验体用的都是稀释版本的毒液，而且‘佛系’变异之后，一个月也只能生产三滴毒液而已！”
很好，暮然然下了决定，以后将侠客清风默认为实验禁止对象，毕竟对方负面伤害抗性过高。
普通人不限男女一滴佛系毒液，放入10斗水内稀释，一滴的量可以有一整天的“明心”效果，再看看侠客清风这个BUG，呵呵。
暮然然沉默了一下，决定不和BUG计较。
“‘佛系’对于普通人，甚至正常武林人士而言，效果是拔群的。”暮然然2.0出声道：“这份蛊的重点其实是在于隐蔽。”
“但是意外研究出来的‘明心’反倒是意外之喜。”风若初轻笑道：“然然，普通人一天的剂量而言是多少？”
“可以量产。”暮然然答道：“我已经紫悦联系过，尝试进行烟雾炸弹的处理。”
“关于这方面，本宫不会告知你的香道教习，然然。”风若初挑眉，含笑看着暮然然。
暮然然迷茫了一瞬，盯着美人姐姐。
“就效果而言，只要稀释度足够，完全可以合成香掺入。”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白术出声道：“殿下的意思是指，这份意外效果，并不能算是毒。”
白术指出道：“首先，它并没有依赖和成瘾性。”
暮然然怔住，开口，不确定道：“可是，它的原料是蛊虫和毒液？”
“哦？然然，你认为茶叶有毒吗？”风若初指出道：“它是有利的，但是父皇前期的风凉，有一段岁月中，茶叶一度被列入禁止通售的物品。”
风凉斗争越激烈，各方面的压力便越大，而在风凉，斗争从来都是避免不了的，茶叶本身就有着情绪稳定的作用。
暮然然茫然的眨眼睛，道：“茶叶被禁不是因为若云公主吗？”
有心血管病、糖尿病、肾炎及肝炎病人，空腹饮浓茶，对恢复健康更为不利。若云公主本身就因为心脏不好，差点死在龙井虾仁上面。
于是后来彻查之下，才有了茶叶背负各种乱七八糟，有真有假的罪名，以至于在风凉境内一度被禁止。
暮然然1.0忍不住在脑内体贴道：“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让将伺候上头当做看家本领的宫人们，摆出一道龙井虾仁，甚至还放在若云公主席案上！”
明显很不合理啊。
宴席上的摆盘可不是大锅饭，每个宴席上摆放都是考虑的过得，尤其是若云公主本人也是高位者的情况下，怎样都不应该出现让若云公主吃出毛病的情况。
哦，据说若云公主和现在皇太后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因为皇太后的家族引进了茶叶进入风凉，并且明面上的一大批收入指南都来自于茶叶。
怎么感觉怪怪的？暮然然又成功发现什么，但是依旧什么都没有抓住。
这个矛盾很不合理的样子？暮然然眨了眨眼，决定把话题扯回原来的问题上。
然而问题来了，暮然然向脑内的1.0和2.0征求意见：“我们三线同频状态，能够将毒液稀释然后调和成香吗？”
可以，唯一的问题是，香是挥散形式的。
“香是挥散形式的另一种药。”白术道：“正是因为挥散，反倒会发扬其中‘明心’的特点，而且能在一定几率上撞上‘提神’的效果，并且压制情绪的削弱，使得念头的唯一性有了更多的选择空间。”
要得效果就是削弱，而不是什么浓缩加强。
“浓缩的话，对于一些卡在瓶颈上的武林人士会很有帮助。”墨何道。
暮然然翻了个白眼，吐槽：“那样的话就是有价无市了，有多少武林人士会为了一个莫名其妙横空出世的东西倾家荡产？而且更别说，谁知道自己心里最执念的想法是不是突破瓶颈，要是心里的执念里面住着一个小公举那不是完蛋了？”
想想看，一个卡在突破关头迟迟无法念头通达，白发苍苍的老者倾家荡产、亦或者一路上黑吃黑，终于得到加强版“佛系毒液效果”，然后辣么一使用。
哦豁，成功直面本心，变成了隐藏多年在心中，终于爆发的小公举！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社会的失常？
“而且，就算是侠客清风，内心的执念，也并不是武学的突破。”暮然然指出道：“很难因为有人是单纯为了习武而习武，而且这类人也根本不需要‘明心’的效果，他们本身完全了解自己。”
所以，“明心”效果对于明白的人其实算是鸡肋，知道目标的对象根本也用不着这玩意儿。
如果是侠客清风用了足够剂量的“明心”效果会怎么样？暮然然忍不住思考，然后发现根本就没有这个思考必要。
对方的执着一直以来目标都相当的清晰，不就是性转嘛……
好像也不对，侠客清风一直都默认本身是男性，她只是在整合办法把她变回去而已。
果然环境能够影响一个人，这里特指侠客清风，从小身边的人都默认她是男子的情况下，等到亲王妃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拧巴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