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嫣很早的时候就想申请外调，不过风若初阻止了她。
风若初那个时候说：“你得知道，不是每个地方，都会清闲的。”
“接下来有大动作了？”李如嫣这样问起来，然后道：“什么大动作外面会更加繁忙？”
除非是一起繁忙起来，想一想还真是有点悲伤。
“只是牢狱里会繁忙一点，毕竟你的职务接下来是清闲的。”风若初想着，也是这么说的。
那个时候风若初是又被李如嫣说服出宫，还在皇都街边上的小摊旁边。
一碗热腾腾的汤圆冒着热气，两人对立而坐，而没过一回儿便是狸花猫轻巧的跳上了桌子，在李如嫣和风若初的面前坐立，狸花猫优雅的舔着掌心，发出了软绵绵的叫声。
风若初：“猫吃鱼吧？”
李如嫣伸手抱过狸花猫，道：“汤圆她不能吃，这是个姑娘，这家店里面老板养的，也不怕生，遇上喜欢的人就会凑过去。”
李如嫣将狸花猫递给风若初，风若初伸手摸了摸，狸花猫表现的也是相当的温顺。
显然猫主人照顾这只猫相当的用心，皮毛柔顺丝滑。
狸花猫被风若初抱着，没一会儿眯起眼睛，发出舒服的咕噜声，这样反而让风若初笑起来，道：“其实还是你更讨动物喜欢一点，不管是什么猫啊，狗啊，马啊，那些动物天生就喜欢你，就连青团儿也是。”
“青团儿认主，它再喜欢我也是喜欢而已。”李如嫣说道，接着撑着脸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当初干什么选一个和自己爱好不相干的职务呢。”
这有什么好问起来的，在李如嫣拜师度潜渊的时候，风若初就知道了，对方会和度潜渊走上同样的道路。
德鲁伊转职律师，当初大李大人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研究生物，研究地理，研究机关的。
而李如嫣和大李大人是绝对的父女关系，性格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宁缺毋滥就是他们的写照了，明明可以在本职上干的很好，但是他们一定会选择喜欢并且愿意为之努力的。
这样也挺好的，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因为枯燥和失去兴趣而导致，停下脚步。
李如嫣轻笑起来，道：“诶，我们其实第二次见面可不是你印象里那次，其实我挺早就见过长帝姬了，那时你就没有看见我。”
“你可以来国子监，那个时候的话，我们一定会再次认识的。”风若初这样说道，不过这个可能性现在想来也不大，李如嫣喜欢去各地游走，她也是在游走各地之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才安稳下来的。
李如嫣伸手，沾了沾茶水，然后在桌面上开始涂涂画画，水干的很快，所幸李如嫣的动作也不慢，在茶水干之前，李如嫣也完成了那副画。
是一个老者，茶水画在桌面上本来没有什么颜色，但是看着这个老者的胡子，风若初就很快回神，知道这是一个白胡子老者。
行了，风若初知道所谓的第二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了，比起李如嫣的和风若初常年不见，风若初和度临歌的见面更加频繁一点，但是可能风凉皇都的街道真的是李如嫣的掉落地点吧。
起码，风若初就和度临歌出来逛过两次皇都的，相当于五五之数，就这样还撞上了。
“我那时候正好是晚上睡不着，就挑着一杆灯，欣赏一下风凉皇都长街的繁华，当时我正巧遇上画伞的，那儿在办着活动，可以在伞上作画，我当时就来了兴趣。”
李如嫣挑眉，道：“你猜怎么着？”
“我记得当时我是和度临歌看见了，临歌还夸了你画风写实。”风若初这样道：“我当时只是应声，你倒是背对着我们的，怎么晓得是我和临歌？”
李如嫣哼声道：“我可是激动的不行，当时就快快画好了，结果，转身人都不见了。至于怎么认出来的？”
李如嫣指了指她的脑袋，道：“谁让我记住了，过目不忘，听见了也被我记住了，然后我又再次听见过当初皇后娘娘的声音，虽然年龄变了导致声音有着变化，但是大体还是听得出来的。”
风若初忍笑道：“那我大概是知道了，那天晚上我们还真是错过啊，而且不止一次吧？我就说怎么感觉相当的眼熟，总有什么熟悉感在我身边晃悠。”
“是呀。”李如嫣也笑起来，想起了什么，道：“反正你都和我出来散心了，自然是听我的去哪儿散心了，对吧？”
风若初答应道：“自然是这样，风凉皇都的长街，我可没有某个喜欢到处乱逛的李大人熟悉。”
“那就和我来吧，我记得有一个买伞的地方，那儿的伞可是从来都没有上色的，就等着客观给伞画上画。”李如嫣这样说着，带着风若初走走停停。
风若初跟着李如嫣走，那处不是一个小摊了，反倒有了一个店面，一位老伯就在那儿坐着，在店里作画的人也是三三两两，度临风猛然抬头看见陛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宫，差点脸色都绷不住。
所幸度临风今天身边的都不是什么官员，也没有机会面见天颜的那种。
当然，这样一来，度临风就是小团体内地位最高的，这样面色一波动，就被身边的人关注到了，然后大家眼神齐刷刷就往哪儿看去。
李如嫣挑眉，拱手道：“度大人也出来附庸风雅了？”
“李大人。”度临风同样拱手回礼。
就直接相安无事，度临风身边的小团体也只当度临风是遇见了同朝官员。
度临风只是小插曲，风若初想要微服私访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度临风就算遇见了，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戳穿上司马甲不是，还想不想在朝堂上干了。
为了防止自己露馅，度临风立刻带着小团体撤了，顺便在小店的掌柜那里帮李大人和陛下将钱先付了，就当卖个好。
李如嫣带着风若初来到画伞这边，又看了看在掌柜的那里停留时间许久的度临风，蓦然笑起来，道：“我这会儿算是沾了若初你的光吗？”
“沾光说不上，卖个好讨巧是真的。”风若初提起笔，然后又放下，道：“不是应该你作画吗？”
李如嫣摊手，无奈道：“可能是若初你速度太快了？我作画送你吗？”
“我自然是收的。”风若初这样说道，接着道：“不过你也得好好画才是，若是画的不好了，我放那儿别人问起来是谁的画，我可不替你遮掩。”
“诶，可别这么说，这我要是画的丑了，你摆哪儿也是丢面子不是吗？”李如嫣笑起来，然后想起什么，笑得乐不可支，然后停下来了，直接拿起毛笔，在手里转起笔转了个圈，才开始安稳作画。
李如嫣一落笔下去，风若初就知道对方要画什么了，是那个白胡子老头。
白面的油纸伞打开，上面先是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入画，接着便是画中画，白胡子老头变成了画中人，画中亦有人拿着毛笔作画。
接下来是小摊，一个作画少女的背影，然后是少女旁边有着另外两人交谈的背影，夜晚，小摊，人群，画卷，基本上算是相当还原当时的场景了。
因为没办法还原人脸，于是都是背景吗？
不，依照李如嫣不怎么正常的记忆能力，恐怕是能把当时所有人的样子还原出来，显得有些妖异了，才干脆弄成背影吧。
单纯的能把所有宗卷和案件律法这些记下来，也不是没有人能够做到的，毕竟风凉不缺天才，但是在天才的人，也是没有办法将十年前的人，所有人的脸都完美的复刻记忆。
李如嫣的记忆能力一直相当超出常人，但是和暮然然那种情况又不一样，她就是天生脑子好，没得办法，完全诠释了天才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
风若初不知道该怎么和李如嫣说，比如即使是背影，难道连身边的人一扫而过的装饰物和衣服纹样都记住，显得不妖异吗？
而且，风凉又不缺少天才。
“可惜，上一位智多近妖的天才，众人眼中是初代鬼医。”李如嫣这样无奈这说道，并道：“不巧，在下还真的会医术，可不想被捆绑啊！”
毕竟某种意义上，在众人眼里，初代鬼医能够让人延长寿命，于是直接被推上神坛，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初代鬼医确实可以，如果当初若云公主没有选择换心脏的话，依着初代的医术，能够延迟个十年。
但也是延迟而已，换心技术的意义从来不是延长寿命，而是生命在有限的时间内爆发，从而达到健康的标准。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生命交换健康。
“你只是恨不得所有人都不关注你，这样你才好闷声发财而已，不然何须这个时候归来？”风若初说道：“正好风凉大乱，你回来的波动很快就会被局势掩盖，然后便如同鱼游大海，悄无声息。”
李如嫣是特意挑选好时间进入官场的，归功于父亲的搞事情小能手的称号，李如嫣本人被父亲坑的自带流量和话题光环，不得不寻找合适时机。
明明老一辈中，丞相是中庸之道的……好吧，丞相在老年之后是中庸之道的那位，年轻的时候，丞相也是和冷芹烟一样的个性，不过李如嫣就和父亲那个暴脾气完全相反了。
李如嫣恨不得所有人当她石块石头，这样她才能更好的观察，安静的做事情。
也不知道当时李大人究竟是怎么说服李如嫣去认识新朋友的，风若初指的是她和李如嫣的初见，毕竟她和李如嫣初遇的场景，不信李如嫣看不出来。
“那个时候啊，是我和父亲在比拼游戏，父亲给出线索，我来破解，等到破解完毕，就可以得到最终的地点，我当时对这种游戏还是很感兴趣的。”李如嫣道。
“而且，你也知道，当时在朱鸿，我确实和很多同龄女孩子谈不来，毕竟她们思考的方向和我思考的方向不一样，而且我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事情她们还要想很久，这样完全没办法交流。”
李如嫣这样说道，完全不在意她吐出的话有多么遭人恨，好吧，这也是她当初在朱鸿的圈子里面，只有崇拜者和恨她的人的原因，一部分吧。
风若初对于李如嫣的乐观不可否置，所幸对方心理强大，压根对此不以为意，而那些人也很难对李如嫣造成一定伤害，这一点上，李如嫣可是一点都不善良。
善良的话，早被朱鸿官场吞了，没有官产是不存在争斗的，朱鸿的官场也是。
“那儿我走之前，斗得可厉害这呢，现在估计也没有消停，不过朱鸿的皇室，或者说皇帝是最轻松的，只要有强大的心脏和能够背锅就可以了。”李如嫣这样说起来，然后轻笑。
风若初表情神奇的看着李如嫣，道：“我还以为，你同朱鸿陛下、曾经的皇太女的关系不错？”
“我们关系当然不错，虽然对方和那些女子一样，都相当的愚笨，不过起码对方很有自知之明，很会接受自己的缺点。”李如嫣这样道。
风若初：“……真是难为朱鸿的陛下能够和你这样相处了。”
这要是换成庆云和青冥，李如嫣这张嘴巴也不知道要结仇多少，至于风凉为什么能够容忍李如嫣的毒舌，可能是因为大李大人的性格吧，曾经还在风凉活跃的大李大人可比李如嫣有着杀伤力多了。
风若初当初和李如嫣交友的时候，认识的李如嫣可是个温和可爱的小甜心，谁知道大李大人带回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嘴巴毒遍风凉皇都的李如嫣会是同一个人。
风若初当时还在国子监养鱼呢，整个国子监都是风若初的鱼塘，毕竟当时风若初调整本身能力的时候，也需要一点宠物调整心情的。
至于宠物们之间会不会因为争宠而出现意外伤亡，只要不是和度临歌那样直接把自己搞的生病到差点一命呜呼，风若初都可以当做没看见。
这一点上，风若如就很有分寸，虽然本人病的不轻，但是从来不会试图挑战风若初的耐心，和容忍度，也不会帮助风若初做出决定。
风若初都有些好奇那位朱鸿陛下了，究竟是演技惊人还是天生温和，说真的，她身边不是没有温和的美人，但是那些都是装的，一个个装的是真的一样，但是是真是假风若初又不是看不出来。
“她人听你的语气来说，居然是个温厚的，怎么当上皇太女的？”风若初都好奇起来，她记得朱鸿朝堂内斗挺严重的，别的就没有了。
毕竟朱鸿的朝堂内斗严重，但是排外也严重，就差闭关锁国了，恨不得直接在所有边境都挂上牌子“禁止旅游，禁止外人，禁止非朱鸿人员入内”等等。
李如嫣都不用回忆，就能说出来，这当然不是熟悉，而是昨日和十年前，亦或者三岁时候的记忆，更甚至只是匆匆扫过一样的事物，对于她而言都没有多少区别，她记住了，然后就忘记不了。
其实小时候李如嫣对于这样的事情是挺苦恼的，意味着所有不好和好的事情都在李如嫣的记忆里，而别人可以忘记不好和好的事情，遗忘本身就是一件好事情，它能够让所有悲伤消逝。
可是李如嫣就没有这项能力，于是李如嫣第一个学会其实不是记忆，那个根本不需要李如嫣学习，她第一个学习的，反而是“停止思考”，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放空脑海，什么都不要想。
这种时候，就会无限类似于疲惫之后的沉睡，睡梦中李如嫣什么都不会想起来。
还有就是找一个足以接的上话的人，这样两个人才能正常交流，比如当初的风若初。
李如嫣道：“当时我从父亲的线索里面，知道小伙伴学富五车的时候，还挺失望的，毕竟学富五车的人我认识不少，但是她们和我的差距还是很大，而且她们总是会忘记，于是学的也就不怎么多。”
风若初失语道：“别拿你和她们比，她们需要记下来，你只需要看一眼，甚至你只需要扫一眼而已，只是一眼你就忘不了，这个问题当初李大人可是操心不少，毕竟他是最先发现你不会遗忘的人。”
任何人之间都是不一样的，风若初过早的明白了这一点，但是又得承认，任何人都是世界组成的一部分，起码这个世界而言，人是组成的一部分，而不是需要淘汰的一部分。
风若初收回思绪，比起李如嫣身边有着父亲，风若初就更加惨烈一点，毕竟当初生母还在的时候，若云公主偶尔的恶趣味可不会告诉女儿究竟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以至于风若初一度认为，人和人之间本身就是有区别的，这当然是真理，没有任何一片雪花会是相同的，可是这又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人和人之间的不同，之间不同的界限究竟在那里？
风若初不知道，然后差点将国子监培养成迷弟迷妹基地，后来才发现她有些不对劲。
好吧，她是很不对劲，只是身边的风若如和风若见因为同样不对劲，于是成功迷惑了风若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