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城作为大周朝与其他邦国文化交流的重要城池,佛教首先在这里生根发芽,而后在神州大地之上迅速蔓延开来。
这里不仅寺院林立,僧人甚多,前来朝圣之人亦是络绎不绝。
百年前,一位叫做乐天的和尚,便在此地的沙山中感召到了佛光,并在此虔诚地留下了第一个佛教洞窟,开启了叶城文明的传奇。
此后的数百年间,源源不断的信徒到达叶城,用心描摹着他们心中的圣城。
不少政客官绅、世家大吏、商旅游人也纷纷到此,捐钱捐物,供养佛祖,以求得自身心灵的平静与慰藉。
他们便成了石窟的主要供养人。
但随着战乱频生,朝代更迭,不少洞窟已然被掩埋于历史与风沙之下。
不过,大周朝建立后,因着百姓安居乐业,经济发达,曾经的那些洞窟慢慢又露出了真容。
——
时下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彼此间相约一同出门游玩是常事,若是遇到乞巧节这样的节日,晚些回家也自是无妨。
曹雯早前便与和峤说好,在乞巧节当日去香料铺子寻找香料,可昨日,她架不住家中小表妹的苦苦哀求,又答应了与她去观赏耍社火,并在家中一同体验清河乞巧民俗。
她昨日给和峤递了信,本欲推迟一下二人的约会,但直到今天早上她才收到他的回信。
那信中所提及之事,倒是又叫她心痒难耐起来。
左右耍社火和乞巧都是傍晚后才举行,不若她早些出门,与和峤先去看了那壁画。
紧接着,早些归家,陪酥酥体验了清河民俗,再带她出门与和峤一起看社火。
如此这般,她对谁都不算失约,每个人的情绪,她也都能很好的顾及到。
此外,她还能为和峤与自家妹妹引荐一番。和峤的性子约莫着也能讨得酥酥欢心,以后若是和峤前来提亲,酥酥也好在祖父、祖母面前,为她说道一两句。
可她想不到的是,曹家众人已然为了寻她将叶城翻了个底朝天。
她最爱的小表妹,也将再次遭受一番劫难。
——
“县主,我们要不要从家中再带些人手啊,叶城离边关这么近,若是碰上拍花子,可怎么得了,到了别国,人生地不熟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安宁终归觉得,她们三个小姑娘出门不太稳妥,尤其是小姐,生的好看身份也高贵,容不得一丁半点的差错。
“只一会便回来,无妨。不过,我们今日穿着男装,待会出了门定要记得唤我作小郎君,莫漏了馅。”清溪对着两个小丫头嘱咐道。
无忧年纪最小,又生的单纯,惯常是清溪说什么她便是什么。
你若问她,她还振振有词。“我阿娘说了,能当县主的丫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一定要听县主的话,她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准没错。”
你若再问她,若县主让你做坏事你怎么办?
小丫头还是能堵的你哑口无言。“县主会让我做坏事吗?县主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清溪坚持,无忧又是个没主意的,安宁便也不再说旁的,跟着清溪从曹王府后面悄悄溜了出去。
其实,酥酥这会也并不是贪玩,她方才坐在院中,无论做什么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她只要一想到信中曹雯的遭遇,心就忍不住一阵一阵地抽疼,越来越沉不住气。
阿雯姐姐要遭受那样大的危险,多她一个人出门寻找,那也多一份力量,保不齐她便能早些将阿雯姐姐带回来呢。
那几个哥哥都是脾气大的,若是一会见到阿雯姐姐与男子在一起,可怎么得了。
还不若由她先来找到阿雯姐姐,更为妥帖一些。
清溪向来是行动派,心里想着,便带着两个丫鬟急匆匆地出门了。
“小郎君,今日街上多了好多人啊。”无忧不由地感叹道。
“那是自然,阿雯姐姐与我说错,叶城的乞巧庙会热闹得很,不仅小郎君和小娘子们会出门玩耍,连不少老爷、夫人都会出来瞧瞧呢。”清溪便走边与两个小丫头说着。
街上的马车川流不息,成百上千的行人摩肩接踵,往远处看去,一只只骆驼商队正驮着要在庙会上贩卖的货物往城中心走来,商铺的老板、街边的小摊贩,一个个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待游人们上前来。
清溪几人原本站在那边,突然从远方来了一辆朱顶华盖的马车,那奢华程度比之曹王府都不遑多让。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辆马车不仅在闹市急速行驶,走的还是与大家相反的方向,在漫长的前往城中心的人流、车流中显得异常突出。
而后,那车缓缓地减了速,慢慢停在了一所食肆旁边。
清溪原本并未作过多猜想,只当是马车的主人着急用早膳罢了。
正当她抬脚准备离开时,一个小藤球却咕噜咕噜地落在了她的脚边,越过她精美的绣花鞋,往远处滚去。
无忧见清溪好奇,便赶忙追了上去,将地上那小球捡了起来,递给了她。
安宁素来心思细腻,自家主子金尊玉贵地长大,什么稀罕物什没见过,遑论连她这个丫鬟都不放在眼中的藤球。
“小郎君,这藤球可是有何不妥?”她着急地问道。
“这倒像是二娘府中出来的。”清溪回答道。
这下轮到无忧疑惑了,小姐是如何得知的?这藤球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了。
“这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地藤球啊。”
清溪虽眼下对女红并未涉猎,但见得多了,自然也能看出一些门道。
“这藤球乍一看看不出什么,但这上面的绸带却不是普通丝绸,而是江南的云锦。”
安宁听完登时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说道:“都说一寸云锦一两金,谁家竟然这般大手笔,将这么好的料子给孩童装饰藤球?”
若方才清溪还不确定,眼下仔细看了看云锦上的针脚以后,反倒是确信了,那马车之上,定是周家二娘子。
端看这藤球的磨损程度,已是有些年岁了,但从新点缀到上面的云锦流苏便能得知,主人不仅丝毫不减对它的喜爱,反而珍视的很。
清溪心中想着,快步上前,没走多远,便已然立在了马车旁边。
“二娘是我,我是酥酥,你把窗户开一开。”
可任她敲了半天,那车窗竟还是丝毫未动,车内也无人应答。
难道是她想错了?
正当此时,一位身穿锦衣的妇人从食肆中缓缓走出。
清溪抬头打量着她,心中有些狐疑,她看起来和周二娘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应该不是母女。
但看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奶母之类。
难道是姑姑或者姨母?
清溪这会子还在思考,那人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作势要往马车上带去。
“你是何人,还不快放开我们小郎君。”
安宁和无忧急了,大声呵斥一番后欲上前去将清溪从那人手中夺回来。
可两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力气,那女子轻巧一闪便躲过了两人。
“救命啊,救命啊......”
清溪的喊叫声倒是吸引了不少行人的驻足,不一会儿,这边便围了不少人。
可那女子脸色却丝毫未变,对着众人说:“这位是我们家中庶女,自幼没规矩惯了,带着两个小丫头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家门便也罢了,此时竟跟我装傻充愣,当我是个陌生人。”
只见这位妇人梳着高高的飞天髻,珠翠环绕,动作间仪态万方、摇曳生姿,脸上露出一脸无奈的神色,说着说着,泪珠顺着眼角不停流落下来。
清溪登时呆愣住了,安宁、无忧两个小丫头的动作也顿了顿。
三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彼此眼神意会,都明白了对方所要说的话。
这人,怕是南曲班子场戏出身吧,说的她们差点都信了。
这妇人说着说着,便要将清溪带向马车。
两个小丫头急了,冲着那人嚷道:“我家小姐乃陛下亲封的清河县主,祖父是当今沈国公,我们此番来叶城是来探亲的,曹王便是我们县主的嫡亲外公。你若不想被我们王爷收拾,最好将我们小姐放了。”
“清河县主是何等身份,怎会与你这野丫头一般,人家哪怕是身着男装,用的自是上好的锦缎,你这般货色如何能比?“
众人看着这妇人衣着华丽,心中的天平本就对她倾斜了三分。再加上,清溪几个摆明了便是女扮男装的小丫头,先被这妇人挑明之后,更为她的说法增添了一丝可信度。
偏偏方才三人都被那妇人说的一愣一愣的,这看在大家眼中,便是三人心虚的表现,一时间无人上前来为她解围。
三个小丫头便这样被带上了马车。
“你们几个,若是安生些,自有你们的好去处,若像车上这个丫头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少不得给你们吃些苦头了。”
甫一上车,那女子登时便变了脸色,恶狠狠地对着清溪说道。
清溪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不出她所料,车上这人,果然是周家二娘。
【作者题外话】:曹雯:请叫我人间端水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