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妍姿随身的仆从各个都像是见惯了般,并无甚惊讶的神色,不一会便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了。
眼下柳妍姿虽发泄了一番,但却丝毫不减怒气。
她要相貌有相貌,要声名有声名,要才华有才华,凭什么要屈就在这么个男人身上。
家中那嫡姐,样样不如她,就连那身子骨都瘦弱的很,似乎被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不过就是仗着托生在了那张氏的肚子里,有个好外家罢了,却偏偏得了父亲的看重。
她虽是妾生,可那张氏尸身恐怕早已烂了个干净,而她的母亲却依旧如二八少女般娇柔貌美,还成功上位,成了太守夫人。
早知如此,她何必与她抢这韩子庆。
这韩子庆的祖母,原最早给他相看的是她那嫡姐柳妍容。
这纨绔虽然不才,但英雄主义却极重,整天做梦想着拯救世界,若她没出现,依他偏爱纤弱美人那个喜好,保不齐能与她那嫡出的姐姐举案齐眉、相守百年。
如果她能活到那天的话。
第一次见他时,她不过10岁的年纪,并不时常外出走动,而他却凭借一身才华,在这叶城之中小有了名气,是不少闺中少女春闺梦中的小郎君。
她们纵使心里想着,却因他向来洁身自好的紧,并没有什么亲近的机会。
可这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与她却近在咫尺,她一伸手,便能触碰到他淡蓝色的衣袍,若她再放纵些,抚上他眉眼带笑的侧脸也是可能的。
那日,他的衣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银光,光影流转间,也在她的心中泛起了柔柔的涟漪。
她望着那少年郎,私心里想着,姐姐可以与他较好,她为何不可以。
很快,她便付诸了行动。
每当他进府拜访时,早早地便在垂花门处装作无意地候着,时不时地请教上早已知晓的问题,只为与他多说上一会子话。
起初,他对她还略带应付之意,后来,他与她渐渐的相谈甚欢起来,他到了府上,甚至连姐姐那边都不过去了。
据说,她那无趣的很,从不懂如何与人谈话,惯会端出一副长辈做派,与他说教。
这男儿倒是个有担当的,发现了对自己的感情以后,马上便与家中长辈说明,要与她定亲。
家中自是不肯,他情急之下,直接寻了爹爹,以长姐日后必会子嗣不丰为由拒了婚事,并直言要娶她。
爹爹生了好大的气,连她都一起教训了。
那时候,虽因着父亲的教训略略委屈,但一想到这个男人为她做的事儿,心里却是甜蜜的很。
她对他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呢?
是从发现这男人的一身才华不过是家中为他做的伪装开始?
还是从偷听到爹爹对姐姐说,“莫要计较一时得失,你是有大造化的。”那时开始?
她却有些记不清了。
女儿家的造化,不外乎就是嫁个好人家。
爹爹定是为姐姐寻了更好的婚事,保不准还是将长姐送进宫中或者嫁入长安城的哪个公侯之家。
以她们的身世,虽不能为正室,但能嫁入那样的人家,哪怕是为妃、为妾,也是万万人之上的,荣华富贵也是嫁与普通人几辈子不可得的。
况且,谁说开始位份不高,便不会笑到最后的?她阿娘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一想到日后见了长姐,要次次行礼跪拜,她便浑身上下不得劲的很。
她凭什么?
后来,她渐渐想明白了。
虽府内中愦掌管在母亲手中,可父亲想知道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他早有与韩家悔婚之意,只是碍于两家脸面不好明说,她出来搅了局,反倒是正中父亲下怀。
那时起,她便发现,原来所谓父亲的宠爱,并不是真的。
他心里最向着的,还是死去那女人给他留下的那个女儿。
但她心中又想着,虽韩子庆不成器,韩家在叶城却颇有名望,加上父母父兄都得力,也不失为一桩好亲事。
再者说,眼下虽两家并未正式定亲,但却是两家心照不宣之事,她若得罪了韩家,莫说在叶城,恐怕在整个西北也别想着想给旁人了。
这男人虽是个呆傻的,但对她却好的没话说,左右他也没在旁人眼前头出过丑,哪怕长姐日后嫁入高门,她们怕也是此生不复相见,也用不着她日日俯小做低。
想到这些,她对这门婚事又充满了期待,对着韩子庆脸色也好了不少。
那韩子庆好似近日也发现了她刻意的冷落,便想着在马骑会上一展拳脚,只为她一个笑颜。
她原本想着,他大家出身,总有那么一二才艺傍身,便也期待着他能在这马骑会上展露一番,让她那群小姐妹好好羡慕羡慕。
可谁成想,他果然是个傻的。
竟报了个相扑。
还搞成了这般模样,害得她也跟着丢了人,毁了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名声。
——
这边场下,有热闹好敲,连着清溪这一片,对场上的关注都少了很多。
不一会,射箭的淘汰赛便已然过去了。
忽的,有个卓尔不群、丰神如玉的少年进了场,一下子便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他并未做任何动作,只英英玉立地站在那边,犀利地双瞳往看台上望去,不知是在寻找些什么。
那少年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扫视的眼神微微一顿,而后又定格在某个地方,方才深邃却略略冰冷的眼神悄然间融化开来,嘴角边绽开的淡淡笑容便有如三月春光般温暖了每个人的心田。
清溪在经过短暂地讶异后,很快地便调整好情绪,朝着曹家哥哥姐姐们嘱咐起来。
“台上也是我的哥哥,你们一会定要大声为他加油。”
曹良是曹家长子,比之几个弟弟,自是稳重的很,此时也仅仅在心中疑惑了一番,沈家的几位兄长、表弟他也都见过,并无此人啊。
曹让倒是难得地黑了黑脸,心里腹诽道:“这小丫头的哥哥,也太多了些,眼下,他别说第五、第六,怕是都排到十号开外了。”
清溪嘱咐完曹家那边,而后又开始寻求其他后援。
方才那位韩公子,虽水平一般,但后援团的呐喊声却壮观异常。
金钱的力量果然伟大。
她虽锦衣玉食,但手中并无多少银钱可支配,宫里赏的、家中老人赐的大多都被母亲为她置业之用了。
清溪前后左右看了看,周围几个位置的观众看起来倒是都挺面善的,应该不难讲通,若她恳求一番,他们应该也不会让她太难堪吧。
果然,周围的人倒都是好说话的,知晓小姑娘是想为哥哥呐喊助威,便都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她身后那个身长近两米的大汉,更是摩拳擦掌、信心满满,只待清溪一声令下。
谁成想,他们这边还未曾开始,远处便有人激动地开始呐喊起来。
清溪循着声望去,带头的竟还是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老爷爷。
由于过分激动,他指着前方的胳膊还略有些颤巍巍地。“少年英才啊,方才这位小伙子,一躬身,便跳过了六匹马!若我大周朝的儿郎都似这般,何愁国不强、民不富!”
那为老爷爷似是在叶城之中颇有声望,见他发了话,不少人也便随着附和开来。
两米的大汉闻之,又久久未见清溪发话,索性站起身来大喊了一句:“好样的!”
清溪还有些呆愣愣的,但心中又油然而生了一股子骄傲的情绪。
她的周哥哥,不想竟如此优秀。
枉她还以为,她们是志同道合,日日走街串巷的快乐小纨绔呢。
其实,她对纨绔这个概念还模糊的很,只沈清暮日日说着要继承沈敦海的伟大志向,做好长安城的第一纨绔,日日带着妹妹吃香的喝辣的,行遍长安城。
说得多了,她便也记住了。
在她看来,纨绔一词约莫等于—美食家?
周景初的目力极好,况小丫头坐的离他并不算远,他能清晰地看着小丫头脸上变幻多端的小表情,自是对方才她央求旁人为他加油助威之事也尽收眼底了。
不过,瞧着她的身量,他从前对他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小丫头不仅未被舟车劳顿所苦,想来定也是吃得好睡得香,如若不然,那双颊定不会如此圆润可爱。
突然间,他心中竟生起一股子烦躁,又涌现了一股急不可耐地情绪。
同时,他对他突发奇想来参加这劳什子比赛也万般后悔。
如果没有这场比赛,他此时约莫早已坐在她的身旁,为她细细剥着桌案上的葡萄,看着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听着她甜甜地对他道一声谢。
不过,他心中却又逐渐生出了坚定的勇气与信念,她就在那边望着他,等着他身披荣耀,走到她的身旁。
随着远方的裁判左右交叉挥舞着旗帜,马骑比赛正式开始。
赛事是积分赛,第一项,便是要通过障碍。
障碍分别为数十个水池,模拟的石墙以及横杆等等。
正当各个骑手奋力踩着脚蹬,手持马鞭,一路驰骋之时,周景初的马儿反倒是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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