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们嫁人之前,总是忐忑不安的,饶是沈国公的贤明在外,自家祖母和大长公主又是自幼一同长大的交情,乔言依旧紧张了许久。
此时真正地融入了沈家,瞧见了他们的相处模式以后,乔言不禁暗道自己着实是幸运极了。
她瞧着瞧着,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自己早亡的母亲,一时间有些戚戚然。
沈清远如何不了解自家妻子在想些什么,隔着袖子捏了捏她圆润的小指肚,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乔言自是了然,对着自家夫君感念一笑。
清溪看着二人眼神流转间暗含的情愫,不由想起了说书先生所说故事最后那些成双成对、恩爱无比的郎君和小娘子,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
旋即,她又瞧了瞧没有娘子的沈清暮和沈清昼,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心道:这两位不争气的嫡亲哥哥,这般大了,竟连个娘子都没有,怪不得父亲总说他们不成气候。
沈清暮:我才十四。
沈清昼:我才十岁。
沈清淙骑在马上,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周景初则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夜间赶路着凉了,要不要再加个披风?
沈清淙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对着周景初调侃道:“你还是捂好你的糖吧。”
这个臭不要脸的登徒子,拽了妹妹的荷包一路宝贝似地捧着不肯撒手,还是他好说歹说才瞧见他仔细地收进了自己稍微大些的荷包里。
他瞧着碍眼极了。
周景初想到小姑娘的荷包,脸上不禁浮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而后又不经意间流露出丝丝惆怅。
亏的他还以为那颗糖果是小丫头特地给自己留的,方才他拽走小荷包仔细点了点数,除却给他和沈清淙的,沈家众人刚好一人可以得一块。
他摇头笑了笑,心道:这个小丫头,个子没见长,哄人的小手段倒是精进不少。
沈清淙瞧着周景初这副模样,一脸防备地对着他说道:“我妹妹才六岁,把你脑子里那些龌龊的想法甩掉,我告诉你,不可能的。”
他二人在西北军中相处许久,早已积累起深厚的同袍情谊,说话间也越来越不顾及身份。
周景初听着他这番话丝毫未觉得有所僭越,只挑衅般对着沈清淙说道:“不出半月后,便是七岁了。”
沈清淙倒有些结巴起来,愤慨地说道:“不..不成,七岁也不成,你俩可是差了七岁,
周景初瞧见好友如此激动,只得苦笑了一声,道:“如今你我同在西北,我还能对她做什么不成,你倒不如担心担心,我会不会对你做什么来得更实际些。”
沈清淙一副如临大敌地瞧着周景初,愈发觉得这个妹夫不能要,他自是不会对他做些什么,可端看这利落的嘴皮子就知道不是个好的。
——
沈国公府
大长公主瞧着这对新婚小夫妻郎才女貌、蜜里调油的模样,心里也是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欢喜。
她将乔言唤了过来,着人为她拿了一个绣凳,亲自将她扶到凳上,抚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往日那些事我也都知道,过去便过去了。清远是个知道疼人的,日后你们小两口好好在这府中过日子,其他那些旁的,都有我跟你婆母为你挡着。”
大长公主往日里便从心里心疼乔言,瞧着自家姑娘娇娇俏俏的,又想到乔言作为一个大家嫡女却不得不在家中时刻保持一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心中便止不住地泛起一股顾疼惜。
清远的母亲林氏也出言说道:“咱们家里没那些个规矩,若阿远日后有什么让你不如意的,你只着人来说一声,婆母替你收拾这个混小子。”
沈清远不由一恼,朝着母亲幽怨的看了一眼,道:“阿言这才进门第一天,儿子就如此碍您眼,可真叫儿子寒心。”
众人闻言,纷纷忍俊不禁。
清溪虽有些话听不明白,倒也跟着大家咯咯直乐,噗噗噔噔地朝着沈清远小跑过来,道:“阿远哥哥别恼,还有酥酥疼你呢。”
语毕,伸直了小胳膊对着沈清远重重地抱了一下。
沈清远把小姑娘捞了起来,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道:“行啊,小丫头,哥哥没白疼你。”
清溪瞧着沈清远高兴的笑容,握着小拳头,两手食指微微点了点,道:“哥哥开心了,是不是可以给酥酥一点奖励。”
说完,往沈清远鼓鼓的荷包里瞅了瞅。
得,还是有条件的。
沈清远哪里会在意这些银两,随手又塞给小姑娘几个红包。
可给完不由又好奇起来,不说国公府给小丫头的月例,就说三婶贵为周王之女,那私房断也是少不了的,小丫头近几日怎的对钱如此感兴趣。
曹氏则一脸嫌弃地瞅着自家摸着红包傻笑的闺女,心道:难不成是最近自己对她太过约束了?
她细细回想了一番,想到昨日凤凰楼新送来的金钗,前日里苏杭布庄送来的十几身新衣服,总觉得有些不对。
对了,昨日自家闺女说什么来着?
“娘亲,日后能少给酥酥做几件衣服,打一些首饰吗?太费银钱了。”
“一只小小的蝴蝶金簪,竟要上百两......还有这布料,好像也不用这么好......”小丫头絮絮叨叨地念到。
沈国公和大长公主自是没有多想,小孩子嘛,谁还没有一阵对钱特别感兴趣的时候,连忙把清溪叫到身前,将原本多准备的红包递给了清溪。
“谢谢祖父,祝祖父万事顺心,福寿延年。”
“谢谢祖母,祝祖母青春永驻,心想事成。”
清远的母亲林氏作为今日的喜婆婆,手里更是少不了红包,眼下家里的孩子都分了个遍,一股脑的将剩下的都给了清溪。
小丫头手里揣着一堆红包,高兴的乐不可支,讨人欢喜的吉祥话更是一句接一句地说个不停。
众人瞧着小丫头这副财迷样儿,自也是欢喜的很。
清溪今日收获满满,不由在心中感慨道:“哥哥这婚礼办的真好。”
沈清远......
合着我就这一个作用?
清溪:哥哥你想差了,你还能给我买糖葫芦、小肉饼、荠菜馄饨、甜蜜饯儿......
若说乔言方才还在心中存了一分不安的话,眼下瞧着沈家这一副和乐的样子,不由觉得能嫁入沈家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报了。
不仅祖父、祖母疼爱,公婆明事理,连三叔家这位小姑子都活泼可爱的紧。
她冲清溪摆摆手,将自己手中的红包也递给了清溪,谁知小丫头却死活不肯收。
乔言不禁有些疑惑,又添上了几个,笑着问道:“可是觉得不够?嫂嫂再给你添上几个可好?”
“酥酥,过分了啊。”曹氏严厉地说道。
小丫头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一脸认真地对着乔言掰着小指头,道:“大哥哥说了,像酥酥这样可爱的小娘子是要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
乔言疑惑不解的时候,小丫头又紧接着说道:“阿言姐姐也是小娘子,酥酥也要疼爱阿言姐姐才行。再说了,四哥跟我说过,像我们这种纨绔,一定不能问旁的小娘子要钱花,这是让人不齿的行为。”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沈清暮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
昨天偷喝酒刚挨了打,还疼着呢。
他等了半天,始终没等到沈敦海来提自己的后衣领,不禁有些疑惑地望向沈敦海。
只间他亲爹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冲他露出一个往日里对着妹妹那般和蔼的微笑。
完了,他更害怕了。
沈敦海瞧见小儿子这副怂样,心里有些得意起来,缓缓开口说道:“今儿高兴,先给你记账上,左右你下次还会犯错,我哪天不高兴了再一起打回来。”
沈清暮走到沈敦海身边,大义凛然般地趴在他的双腿上,撅起屁股道:“爹您还是今日打了吧,让我心里也轻松些。”
这天天脑袋上悬着一把刀,日子可怎么过。
一时间,国公府的正堂内欢笑声不断。
可沈清远依旧还在想着方才那个问题,不由出言问道:“酥酥往日里不是最不耐烦拿银子吗?怎的现如今如此感兴趣了?”
清溪听着这话,一副生怕他来抢的模样,紧紧捂住了自己新换上的大荷包。
这可是她为了今日收红包特地换上的呢。
“阿远哥哥,你真的要听实话吗?”小丫头一副我是为了你好、不说是为了不叫你伤心的模样,倒叫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沈敦海倒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对着小丫头温柔地说道:“酥酥有话尽管说出来,爹爹给你做主。”
清溪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众人天真地说道:“周哥哥没有父亲、母亲,只有酥酥疼他了,我一想到办一场婚礼要花费这样多的银钱,就觉得压力特别大,周哥哥以后娶不起媳妇可怎么办。”
沈国公......
大长公主......
沈敦海......
曹氏......
人家堂堂一国太孙,用得着你抠抠搜搜地给他存钱娶媳妇?
清溪说完,眼神忽的璀璨起来,亮晶晶地瞅了瞅着沈清昼和沈清暮兄弟两个,对着曹氏说道:“母亲,三哥和四哥年纪也不小了,您早些时日给他们定亲吧。”
她暗暗捏了捏自己的小荷包,笑的更加灿烂起来。
还好她哥哥多。
沈清昼......
沈清暮......
沈敦海......头一回想打闺女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