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筠宴死死盯着她，也不说话，漆黑的瞳孔深邃冰冷，带着凛冽逼人的气势，像要将她万箭穿心。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冷笑：“我还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卿颜绫收回手，笑容依旧淡淡的：“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没办法，工作使然，不得不回来，以后可能还要请陆总多多指教。”
“所以你回来就只是为了工作？”陆筠宴上下打量她一眼，脸色阴沉，几乎可称得上是疾言厉色。
“不然呢？”卿颜绫看了他一眼，反问。
原本她对自己也并非信心十足，总疑心自己是不是还会被故去旧梦锁困。
但真正看到这张阴冷峻的脸时，她突然笑了起来，甚至抱着一种放松的态度，好整以暇地欣赏他自以为是的表演。
就像观看年少无知时做过的一场荒唐好笑的梦。
原来，过去的，就真的就过去了。
陆筠宴被她问得一滞，脸色越发差了。
他像是又重新认识了她，目光如刀，将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来回回地刮了几遍。
她将这分别的六年做成了武器。
刚一见面，就向他充分展示了它的威力。
而他在这六年里，寻寻觅觅，有的只是无数个日夜的辗转反侧。
方才，他在房间里猝不及防听到她的声音，还以为终于结束了这种无谓的寻找。
却没想到，他满腔难以置信的惊喜，最终竟变成燃料，烧起怒火。
“卿颜绫，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他咬牙切齿，而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拽进会议室，并砰地一声砸上了门。
身后不在状态的小助理愣了良久，才后知后觉，扑上前拍打门板：“卿姐！卿姐！”
但得到的却是一声怒气冲冲的“滚”。
小助理吓得一抖，立刻停了手，踟蹰地站在门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卿颜绫看了一眼紧闭的木门，皱眉：“陆总这是要干什么？”
陆筠宴攥住她的手腕定在墙上，整个人迅速欺进，带着逼人的气势向她压下来，眼中神情灼热又冰冷。
“你是记性太差？还是故意装傻？看来时间过去太久，需要我提醒提醒你了。”
说完，他忽然低头，在她颈间留下一个又一个滚烫灼热的亲吻。
卿颜绫猛地瞪大眼睛，拼力挣开手，一把将他推开，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提高了声音：“陆总请自重！”
陆筠宴被她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但一双烈焰熊熊的眼睛，依旧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到了现在，你跟我说自重？睡都睡过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清纯玉女？”
他再度欺身凑近，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耳侧，逼得她不由自主偏过头，现出的下颌线清晰流畅。
“那都是些陈年旧事，我都忘了，原来陆总还放在心上啊。”
她回过脸，不躲不避地瞧着他，眼底是似笑非笑的沉静：“真没想到，陆总居然是那么长情的人。”
陆筠宴凝视着她的眼睛，他熟悉的，那些被他牵动出来的情绪消失殆尽。
里面尽是全然陌生的神色。
无动于衷。
就像被人当头一拳，陆筠宴眼中怒火沸腾：“卿颜绫，你故意惹我生气，是不是？”
卿颜绫一把将他推开，理理头发，整整衣襟，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她当初决绝逃离，自然不可能为他回来。
“虽然很想继续看陆总表演，但可惜，我今天还有正事要办，实在没时间欣赏。”
而后，她转身，摸上门把手，准备出去。
却又被陆筠宴攥住手腕，一把拉了回来。
“陆总！”卿颜绫加大声音，终于愤怒了。
陆筠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冷笑：“你也是来找周怀瑾的？”
卿颜绫皱眉：“陆总的消息倒是灵通。”
她转眼在室内扫了一眼，忽然想起这就是她跟周怀瑾约好的见面地点。
只是陆筠宴为何会在这里？
不等她理清头绪，陆筠宴勾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拿出手机拨通：“徐力，那个周怀瑾是不是一直想签约我们旗下的公司？”
卿颜绫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微微变了脸色。
那头的徐力深感疑惑：“可周怀瑾身上现在还背着其他公司的合同，如果我们现在签下他，就需要为他支付高额违约金，很不划算。”
“那就帮他付。”陆筠宴盯着卿颜绫，毫不犹豫：“今天就签下他，必须！”
随后，他挂掉电话，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卿秘书，哦，不，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卿总？”
“周怀瑾现在是我的人，你要谈生意，跟我谈也是一样。”
他转身向后，随意挑了把椅子拉开坐下，用下巴点了点对面位置。
卿颜绫神色变换，随后深吸一口气，收整好所有情绪，在陆筠宴对面坐下：“小彤，把合同拿进来。”
门应声开了一条缝，小助理露出脑袋，怯怯地往里面扫了一眼，而后小心翼翼将文件送进来。
“这是我们公司的条件，陆总看看是否还有异议？”
陆筠宴从小助理手中接过文件，瞥了卿颜绫一眼，随后快速翻阅一遍，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别人的地盘，实在不是谈生意的地方，卿总要是有心，改日就去我公司详谈。”
他将文件扔给卿颜绫：“我想你应该还没忘记，去我公司该怎么走吧？”
卿颜绫微眯起眼睛，与他对视一瞬，当即就看出他笑容里的嘲弄和威胁。
“好，那我改日一定亲自拜访。”
卿颜绫不为所动，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希望陆总不是故意为难就好。”
陆筠宴向后靠在椅背上，冷然一笑：“谁会跟生意过不去。”
“最好如此。”卿颜绫勾勾唇，转身离去。
她出门时恰好遇见匆忙赶来的秦疏意。
秦疏意的视线在她和陆筠宴身上来回游动，既疑惑又震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卿颜绫虽不知她又在背后搞了什么小动作，但今天偶遇陆筠宴之事八成和她脱不了干系。
“弄巧成拙。”卿颜绫没跟她废话，冷冷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去。
六年了，这个人蠢得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