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很软，但又很硬。
等了这么多年，他已经看清，让卿颜绫回应只是渺无可能的事。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以感情为筹码，替她做出决定。
在那个城市上空写满卿颜绫名字的夜里，他就已经觉悟了。
卿颜绫几乎被说服了。
在某个瞬间，她张了张嘴，那个“好”字悬在嗓子里，摇摇欲坠，差点脱口突出。
但她最终还是冷静下来，眼里刻着纠结和痛苦：“阿修，这不对，我已经欠你太多了。”
她的良心和感情，都不允许她这么做。
“没关系的，你用爱还我就不算欠我。”许律修轻声道。
卿颜绫一顿，眼里水意凝成泪流出：“我需要想想，我要好好想想，对不起，阿修……”
她声音有些错乱，脑子里声音也很杂，相反对立的念头彼此拉扯，举棋不定。
许律修终究不忍逼她太狠，微微笑了笑，脸上却沉淀着一层阴郁的忧伤：“好，你尽可以想，我等了你很久，不在乎再多等一点时间。”
“但是卿颜绫，你要尽快，人心等久了，也会枯死。”
卿颜绫茫然点头。
许律修满意地笑了，伸手亲昵地拂过她的头发，然后拉起她，送她回了卧房。
卿颜绫在山间别墅休息一晚。
此处的夜阒寂无声，仿佛一切都沉入大海。
只有她混乱的心绪波涛汹涌，却始终没有答案。
次日她醒来，许律修已经摆好早餐，没事人似的跟她打招呼。
似乎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把问题抛给她，就如约耐心等待。
坦然得似乎一切与他全然无关。
早饭后，许律修将卿颜绫送到公司。
在公司楼下，正好碰到陆筠宴派来送花的人。
许律修扭头看了眼面无表情卿颜绫，推门下车，径直走到送花人面前，笑眯眯地将装盛花束的精致包装盒接过来，随手打开。
鲜红如血的玫瑰凝着露珠，颤颤巍巍地暴露在清晨的空气里，溢出独特又好闻的清香。
“热恋的红玫瑰，我哥还真热情。”他勾勾唇角，对送花人道：“回去告诉你们金主，这花以后不用再送了。”
随后他将那束玫瑰准确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拍拍手，对来到他身后的卿颜绫笑道：“你不介意我把那个扔了吧？”
卿颜绫连看都没看那些玫瑰：“你随意。”
许律修弯着眼笑起来，而后忽然倾身靠近，在她耳边轻声开口：“放心，我会赔你的。”
卿颜绫下意识想避开，随即又忍住，只是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进了公司。
然而过了没多久，她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开。
小彤抱着一束熟悉的玫瑰，欢天喜地地走进来：“卿姐，陆总派人送的玫瑰到了，不过今天要比平时晚呢。”
卿颜绫微微一顿，漠然扫过那束花，眼里掠过一丝冷意。
陆筠宴此时的固执更像赌气，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她收回视线，如往常般一言不发。
小彤也习惯了她的冷淡，径直走到窗前，把鲜花换进玻璃瓶。
然而她转身时，手里残花无意间扫过鲜花，枝叶纠缠，竟把花瓶带倒了。
砰一声，花瓶碎了一地。
小彤惊叫一声，立刻抢救。
但娇弱的玫瑰已掉了不少花瓣，不复方才的光鲜。
“对不起，卿姐，我不是故意的。”
她遗憾地抱着玫瑰，向卿颜绫连连抱歉。
卿颜绫却无比冷淡，掀起眼皮瞟了她一眼，毫不在意：“不用在意，把它们都扔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以后也不要再摆了。”
小彤立刻意识到她态度的冷淡，不由好奇地瞥了她一眼。
卿总这是又跟陆总吵架了？
心里虽疑惑，但她识趣地没有多问，点头应承一声就退了出去。
卿颜绫只把这事当成插曲，很快又重新投入工作。
忙碌让她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儿，除了疲惫劳累些，倒也算是一种很好的逃避手段。
上午她脚不沾地的在几个会议中辗转，匆忙用过午饭后，又带着柳呈，驱车赶赴另一场会议，商讨融盛上市的事。
融盛就是她跟陆筠宴合资的新公司。
到了融盛会议室，高层都已来齐，但陆筠宴却姗姗来迟。
卿颜绫面无表情地等待片刻，陆筠宴才踩着点儿，踏进办公室。
他深深地剜了卿颜绫一眼，视线随后又在柳呈身上停了停，才施施然落座。
融盛上市，是卿颜绫一手策划把控。
但具体细节却都由柳呈负责。
会议开始后，柳呈自然而然起身，作为她的代表，把目前进度，问题以及风险详细说明。
有条不紊，周全稳妥。
只要融盛能通过上头的资格审查，整个流程就能顺利推动。
看着这个公司一点点发展壮大，卿颜绫有种亲眼目睹自己亲手植下的种子，渐渐繁茂成大树的欣慰和满足。
与此同时，她也为柳呈出色的工作能力感到惊讶。
她那次逃往F市，虽仓皇狼狈，却无意间发掘出这么一个耀眼炫目的人才，倒也不虚此行。
这些是她最近乌烟瘴气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好事。
卿颜绫一直板着的脸也放松下来，不自觉蒙上一层微弱笑意。
台上正侃侃而谈的柳呈瞬间捕捉到这点轻微变化，声音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眼中浮出一点光。
然而这时，一声巨响却突兀响起，硬生生打断这点荧光。
众人闻声，齐齐回头望向陆筠宴。
陆筠宴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薄唇微启，冷冷吐出两个字：“意外。”
众人不敢反驳，收回视线，重新转回柳呈，示意他继续。
柳呈的目光不易察觉地在陆筠宴手上停了停，他紧紧捏着面前的文书，用力到指节发白，显然心情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他刚才是故意的。
柳呈十分确信。
这个会议持续三个半小时才结束。
黄昏将近，夜幕降临。
卿颜绫带着柳呈，夹在人群中往外走，却被陆筠宴的声音拦住：“卿总，谈谈？”
身边正跟卿颜绫闲聊的高管们立刻刹住话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