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颜绫低头盯着那份文件,默不作声。
陆夫人以为她在犹豫,冷哼一声:“放心,我帮你儿子找的这户人家,家底殷实,不比你差,不会让他受苦。”
“不过我警告你,签了这个,你和你儿子就再也没关系了!你儿子和陆家更没有任何关系,陆家的一个子儿,他都不能动!”
“呵。”陆夫人滔滔不绝时,卿颜绫突然短促冷笑一下。
她霍然抬头望向陆夫人,脸上满是冰冷的嘲讽和愤怒:“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巴不得嫁入陆家,为此抛弃一切也在所不惜?”
她神情冰冷,眼里愤怒如刀,毫不客气刺向陆夫人:“你也是为人母,难道连一点人性都没有?擅自将我的孩子送人,是谁给你的权力?”
“你被人捧在天上惯了,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成了神?以为脚下所有人都会听你的话,任你摆布?”
卿颜绫像被触碰到逆鳞,眼里怒火燃烧,将身上隐藏的所有锋利全都显露出来。
她毫不犹豫抓起桌上文件,用力撕个粉碎,砰一声砸在陆夫人面前,溅起的纸屑蹦到陆夫人身上,吓得她当即弹起,后退两步,指着卿颜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卿颜绫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冷冰冰逼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陆夫人,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对陆家没兴趣,更不准备踏入你陆家大门!”
“于我而言,把你和陆筠宴,甚至整个陆家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序序一根头发!”
她眼中光芒激烈,语气带着浓重的警告:“从今往后,离我的孩子远一点!如果让我知道你又私自打序序的主意,我会让陆家付出代价!”
话落,她看也不看陆夫人,抓起桌上的包,转身就走。
然而这时,门外步履匆匆地走进一个人。
陆筠宴看到怒火滔天的卿颜绫,眉心蹙了蹙,立刻意识到不对。
他急忙上前拉住他:“发生什么事了?”
卿颜绫驻足,用冰冷到带着恨意的眼神用力刺着他,随即抬手,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巴掌。
陆筠宴被打得偏过脸去,眼底神情微微崩裂。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他转过脸,握紧她的手,执着地问。
“呵!”卿颜绫冷笑,眼里荒漠漠一片,没有一丝感情。
而后,她嫌恶又用力地甩开他,大步走了出去。
决绝得就好像他是某种瘟疫,迫不及待要割舍。
“你怎么来了?”后边的陆夫人看儿子状态不对,上前担心地问道。
陆筠宴突然回头,冷冰冰地望着她,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我也没说什么。”陆夫人心虚地磕绊一下:“我都已经同意她嫁入陆家了。”
陆筠宴阴冷地盯着她,语气森寒:“我早就警告过你,禁止你再来找她!你是不是故意作乱,不愿让我得到任何我喜欢的东西!”
陆夫人受伤地反驳:“我是你妈,你就这么看我!我只是不想让你上当受骗,也不想再让你受伤!”
“你瞧瞧你都是什么眼光,之前姓秦的居心不良,又来个卿颜绫,害得你三天两头进医院!我是你妈,我不在意你,谁在意你?”
陆筠宴语气冷漠:“你在意的不是我,是陆家的名声!你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从没有问过我的想法!”
陆夫人优雅的姿态退尽,脸上带着一层怒气:“你现在怪我拦你,可要不是我,你已经跟秦疏意在一起了,哪还有机会找到你那所谓的真爱!”
“还有现在的卿颜绫,我怎么确定她不是第二个秦疏意?”
陆夫人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
陆筠宴冷默默地看着她,眼神越发深邃幽暗:“你从没有想过要了解我,当然无法确定!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我最后一次警告,如果还有下次,那个挂名董事你也没必要做了,找个喜欢的地方,出国养老吧。”
陆夫人难以置信地睁大眼:“陆筠宴!我是你亲妈,你就这么对我!”
“你应该庆幸你是我亲妈!”陆筠宴冷冷扫了她一眼,大步路过她,走到咖啡桌前,弯腰捡起破碎的纸片,从支离的文字中猜出一切。
他全身血液霎时冷了下来,指尖颤抖。
他知道对卿颜绫来说,那个叫序序的孩子意味着什么?
自然也明白母亲如今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
陆筠宴面上神情骤然崩碎,眼里天塌地陷。
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卿颜绫快步走在街上,怒火越燃越盛,凝成无数利剑,在心里左突右刺,想斩断一切。
她嘴唇不住颤抖,手脚也不住颤抖。
整个人被害怕和愤怒支配,仿佛秋天枝头的落叶摇摇欲坠。
直到此刻,她才深刻意识到,陆筠宴和他背后那个家,才是她最大的敌人,可以轻而易举摧毁剥夺她的一切。
而陆筠宴之前给她的帮助,不过是蝇头小利,诱惑她走入陷阱。
卿颜绫心底发凉,冷气不断往四肢百骸流淌,手脚几乎都没了知觉。
离开这里!
必须毫不犹豫地离开!
陆筠宴才是一切不幸的深渊。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里反而冷静下来,颤抖的手脚也恢复平静,一阵酸软。
卿颜绫踉跄着走到一旁,扶墙蹲下,默默忍耐休息。
这时有好心路人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卿颜绫摇摇头,正准备道谢,身后却有个声音替她开了口:“多谢关心,她没事。”
许律修对路人笑了笑,随后自然而然地俯身,将她扶起来:“你怎么了?低血糖?”
卿颜绫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
许律修伸手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车,笑眯眯的:“正好路过看见你,我们还真有缘。”
说着,他扶半抱地把她送上车,又从储物盒里拿出一颗糖,剥开塞进她嘴里。
卿颜绫还没来得及拒绝,嘴里苦涩就被甜味驱散殆尽。
连心头一直呼啸的寒冷都消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