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颜绫脑子有些混乱,一时听不清那些议论。
身旁人推了推她,轻声问:“卿总,那是你么?”
卿颜绫神情变幻不定,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用猜就知道,谋划此事的定然是陆筠宴无疑。
有这个途径,手段以及能量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卿颜绫敛起眉眼,四处张望,寻找陆筠宴。
然而周边人群熙攘,不见他的影子。
只有十来个身穿白色衣服的男女,从人群里走出,手捧玫瑰,排成两列,缓慢又张扬地向她走来。
他们将花朵堆积在她身边,又无声退去。
卿颜绫被花海淹没,也被花海阻挡。
周边所有人都被这出大戏吸引,自发后退,让开场地,用不同的目光将她死死定在中央。
卿颜绫面无表情地站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陆筠宴。
他眉眼很冷,神情也很淡。
既没有担心告白被拒的忐忑,也没有期望成功的喜悦。
全身上下反而凝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穿过人群,缓缓向卿颜绫而来,变换不定的光影落在他脸上,衬得他五官越发凌厉立体,俊美逼人。
站在卿颜绫面前,他低头深深望着她,眼里情绪翻滚变动,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而他就是那艘在风暴里颠簸摇晃的船,在即将沉没前,誓死拉上她一起沉沦。
这场华丽浮夸,引人注目的告白,不过是他精心准备的,临死前的仪仗。
卿颜绫看着他冰冷的神情,瞬间就明白一切。
不确定对方心意,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告白,并非求爱,而是明目张胆的绑架。
陆筠宴为人恶劣骄傲,甚至冷漠。
但绝对不会张扬炫耀。
他习惯了高高在上,等别人弯腰献媚。
拥有的东西也太多,一切都手到擒来。
普通人的求之不得,于他而言只是寻常。
所以他没必要张扬炫耀。
除非是别有目的。
而卿颜绫就是他的目的。
他利用这场盛大的戏码,强行将卿颜绫跟他绑在一起,并顺势驱逐警告所有试图接近卿颜绫的人。
从今往后,卿颜绫除了他,再没别的选择。
相应的,他也如此。
然而,卿颜绫面上却是一片空白,眉眼低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看不出想法。
面对她的无动于衷,陆筠宴也不在意,一步一步推进计划。
他强硬又不容拒绝地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牵了牵唇角,在她耳边低语:“你这辈子只能选择我了。”
说完,他幽幽笑了起来。
卿颜绫合了合眼,红唇开启,低低吐出两个字:“疯子!”
这个仪式灿烂盛大。
但主角却冷漠疏离。
这个毫无感情的拥抱结束后,陆筠宴满意地笑了笑。
他指节分明的手,将卿颜绫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看也不看周边议论纷纷的看客一眼,拉着她,穿过人群,走了出去。
他们头顶依旧是亿万星光。
卿颜绫的名字点缀其中,久久没有散去。
陆筠宴牵着卿颜绫走进旁边的大厦。
里面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寂静中,只有两人的足音应和着回响。
片刻后,声音停下。
卿颜绫漠然瞧着他,神情冰冷:“陆总,好戏演到这儿,是时候散场了吧?”
陆筠宴回头,深深凝视着她,眉眼冷然:“这场戏是我策划的,什么时候散场,也是我说的算。”
“卿总不是一直很配合么?怎么?现在没有观众,就没有表演的欲望了?”
卿颜绫眸子冷了冷,断然挣出手,揉了揉被他捏到泛红的手腕,绷着脸,一言不发。
陆筠宴死死盯着她。
她从头到尾都是一片淡然。
似乎方才一切都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尽管已经见过很多次她这样的态度,但他依旧不能习惯。
这女人永远如此,淡漠绝情,冷眼旁观他的无望和挣扎,从来不给予任何回应。
“既然不喜欢,刚才为什么不强硬地拒绝?”陆筠宴突然阴沉沉地问。
卿颜绫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语气淡而冷:“陆总三番五次帮我,我当然不能折你的面子,怎么?陆总是嫌弃我表现得不够热情?”
陆筠宴的神情陡然愤怒地拧起。
他猛然大步向前,一把钳住她的手,狠狠地将她抵到一旁的墙上。
卿颜绫后背撞得一痛,脸上立刻浮上一层薄怒:“你要干什么?”
陆筠宴冷冷一笑,屈起食指,轻轻在她眉眼处扫过,然后一路下行,掠过她脸颊,突然一把掐上她纤细苍白的脖颈。
“你身上已经刻满我的名字,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就彻底绑定,除了我,你没有别的可能!”
卿颜绫抬眸盯着他,眼中陡然亮出一抹冰冷的讥刺:“陆总,你觉得我是那种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么?”
“我有孩子,也有自己的家,根本就不需要去找任何一个人,你也不例外。”
陆筠宴握在她颈间的手指颤了颤,咬牙切齿:“你宁愿一辈子不结婚,也不愿意回应我是不是?”
卿颜绫嘲讽地勾起唇角:“陆总还真自恋,你在我心中没有那么重的分量,我不可能那么想不开,为了陆总把一辈子搭上。”
她声音骤然冷了下去:“对我来说,陆总跟旁人没什么两样,我只是已经有了一个圆满的家,不想再找一个无谓的人添麻烦。”
卿颜绫自认已把话说到绝处,也说到明处,便毫不留情地伸手将他推开。
她揉了揉脖颈,瞥了陆筠宴一眼,迈步离开,背影潇洒极了。
卿颜绫径直去了地下车库,想开车直接离开。
被陆筠宴这么一搅和,她现在应该已经成了名人。
贸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估计会有不少麻烦。
然而她刚走到车旁,身侧就蓦然传来一阵寥落的掌声。
许修言不知从哪冒出来,倚车看着她,满脸揶揄:“你刚才的反击真精彩!你是没看到,你走之后,陆筠宴眼里都有泪了。”
她忽然畅快大笑:“我跟那小子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难过成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