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颜绫在门口将安排和任务告诉小彤,而后又拜托她将孩子和母亲送回去,而后深吸一口气,又回了病房。
自她进门,陆筠宴的眼睛就雷达一样一直黏在她身上。
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附骨之疽般,甩都甩不掉。
卿颜绫被他极有存在感的视线搅得心头火起,猛地合上电脑,刺向他,冷冷道:“陆总,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筠宴朗朗一笑,晃晃手里水杯:“卿总,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
卿颜绫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绷着脸走到他面前,劈手夺过玻璃杯,砰的一声砸到床头桌上:“还有别的事吗,陆总?”
她一字一顿,从牙缝里面挤出这些话。
陆筠宴不咸不淡地望着她,视线锲而不舍地在她身上流连。
“当了负责人后,果然不一样了,如果不是见过卿总温柔小意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你什么都不会。”
卿颜绫半垂下眼,神情冷漠:“我现在是不会照顾人,但秦总监肯定会,我帮你找她回来。”
话落,她就拿起手机。
陆筠宴却不生气,只是饶有深意地盯着她,唇角勾起:“你吃醋了?”
卿颜绫耻笑。
“那时为什么哭?”陆筠宴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眼神很深。
心底复杂情绪陡然被勾起,卿颜绫飞速垂下眼,细密睫毛铺盖住眼底神情:“那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会害怕。”
她抬眼,蓦地瞥见陆筠宴绷带上渗出的血迹,眼神颤了颤,心口一堵,剩下的话陡然断在嗓子里。
她咬咬唇,半天后才恢复原样,冷笑:“陆总放心,就算你真死了,我也只会吃席,不会吃醋。”
陆筠宴终于被她这句话冻冷了眼:“卿颜绫,你嘴巴可真硬!”
卿颜绫语气冷漠,针锋相对:“陆总可真自恋!”
她扔下一句话,转身回到桌旁,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陆筠宴依旧静静凝望她。
卿颜绫靠窗而坐,腰背笔直,窗外天光笼罩在她身上,给她打上一层明亮轮廓,缥缈轻盈,宛如一场随时被打破的梦。
明明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陆筠宴突然微笑,笑容比他眼中深渊还要深。
先前濒死之际,心中虚无的执着消散不见,
唯有抓到手的,才是真实的存在。
他蓦地想起垂死时得到的拥抱。
若这场意外他没能苏醒,那此生最大遗憾,便是他之前的口是心非。
卿颜绫凉薄又讥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陆筠宴,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答案其实很简单。
若非喜欢,他怎会如此辗转反侧,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若非喜欢,他又怎会时刻被她牵住视线,挪不开眼。
他的喜欢始于六年前,却直到六年后,才真正看清。
遗憾的是,她的喜欢却终于六年前,六年后弃情绝爱,心冷如铁。
不过无所谓。
陆筠宴冷冷笑着,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光。
喜欢的东西,再抢过来就好了。
这时,啪的一声,卿颜绫突然又合上电脑,转过脸,肃然道:“我现在必须离开。”
“你又想到什么借口了?”陆筠宴似笑非笑。
“郑宜之的事需要处理。”
听到这个名字,陆筠宴眼神瞬间冷却:“不用你操心!她把我伤成这样,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他?”
卿颜绫意外:“你已经动手了?”
陆筠宴嘴唇弯起,但眼神却冷冷的,没一点笑意:“我从死神手里逃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付她。”
卿颜绫垂下眸,心绪复杂。
也是,以陆筠宴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放过一个试图要他命的人。
“你想怎么对付她?”卿颜绫轻声问。
陆筠宴扫了她一眼:“这个不用你担心,总之以后她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这世上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多的是,我要一样一样的在她身上试试。”
他语气不温不火,甚至称得上冷淡,但卿颜绫还是感觉到一股刺骨寒意。
她半垂下眼,紧抿着唇,背窗而坐,白色窗帘在风中飞舞,宛如鼓动的白鸽,不时掠过她肩膀。
陆筠宴又怀念起濒死时那个全心全意的拥抱:“过来。”
他突然轻声道。
“有事?”卿颜绫抬头问了一句,但人却一动没动。
他眼神太深,唇色又太白,让人不由想起志怪传说中勾引书生的妖怪,好看但危险。
“卿颜绫,你什么时候能学会闭嘴听话?”陆筠宴不悦地皱眉。
“我现在又不是你下属,没必要听话。”
卿颜绫打定主意不靠近他。
陆筠宴脸上立刻漫上一层薄怒,烧得他眼睛越发明亮。
就在卿颜绫以为他又要发脾气时,陆筠宴却蓦然转开眼,不再说话。
他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太过反常,反倒让卿颜绫有些怀疑。
她抬眼,迅速瞥过陆筠宴,却发现他绷紧唇线,眉眼间覆着痛楚,虚弱无比。
卿颜绫微惊,随即忍不住担心,起身走到他身边:“伤口很疼吗?”
她没注意到,她声音不由自主软了下去。
“用不着卿总假好心。”陆筠宴看也不看她:“你现在不是巴不得我死,好重获自由。”
他脸色依旧苍白,头发柔软地垂下,遮住额头,将平常过分凌厉的眉眼修饰得柔和不少,依稀有少年模样。
卿颜绫抿抿唇:“现在是无理取闹的时候吗?”
说着,她俯下身,伸手去够床头呼叫铃,想帮他叫医生。
然而这时,一只手猝不及防揽上她的腰,随即有巨力袭来,一阵天旋地转后,卿颜绫就被陆筠宴扑倒在床,死死压住。
“陆筠宴!”她猛地一惊,挣扎。
身上陆筠宴却陡然闷哼一声,血腥味立刻飘上鼻尖。
“陆筠宴,你神经病啊!不要命了是不是?”
卿颜绫登时僵住,不敢再动,眼中也闪过一丝羞恼。
没想到他竟故意示弱,引她入彀!
“你要是老实听话,我也不用那么辛苦。”陆筠宴声音有些低,额头浮上一层冷汗。
方才用力过猛,大概崩裂了伤口,剧痛骤然袭来,他力竭般伏在卿颜绫颈窝,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