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拉下,却只看见陆筠宴湿淋淋的背影一闪,没入换衣间。
卿颜绫垂下眼,抱着那件气息熟悉的外套,神情复杂。
而后,她就被送到医院。
医生一边给她清创上药,一边叮嘱:“脸上伤口可马虎不得,见了水后,要是不好好对待,就会留下难看的疤,那就毁容了。”
“好在你这伤口不深,又送来的及时,好好调养应该不会留痕,但切记,一定要按时涂药,不能再见水了。”
医生瞧着她那张脸,无比痛惜:“女孩子,可一定要保护好脸,尤其是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毁了,多可惜!”
卿颜绫面无表情地坐着,没有回应。
方才小彤告诉她,会场那边已给出调查结果。
吊灯是因螺丝松开,吃重跌落。
而她落水则是被人不小心挤到,并非他人故意陷害。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巧合。
卿颜绫在心中冷笑。
若非那个推她下水的手,她可能也会觉得自己只是单纯运气不好。
但显然,并非如此。
她本以为一切都已过去。
现在看来,浪潮只是转为暗涌,隐藏于水面之下。
处理好伤口,卿颜绫就在医生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拿药离开。
然而刚出门,迎面就看见一个熟悉身影,倚墙抱臂,歪头笑看着她。
许律修。
卿颜绫一顿,又微微点头,算是招呼,而后就朝电梯走去。
但背后脚步却不紧不慢地跟上来,如影随形。
卿颜绫皱眉驻足:“有事?”
许律修含笑摇头:“没事儿,我下班了,正要回家,只是恰巧跟姐姐顺路。”
卿颜绫无奈,步入电梯。
许律修也施施然跟着,站在她身后,视线似有若无地笼罩在她身上,不惊扰,却也无法忽视。
卿颜绫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在门开的瞬间,立刻迈步准备逃出去,却陡然被抓住。
许律修伸长手臂,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捞回,摁在怀里,而后顺势关了电梯门。
“你干什么?”卿颜绫用力挣出来,气息微乱。
“我的车在地下停车场。”许律修松开她,笑嘻嘻地:“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有车,我自己会回去。”
卿颜绫绷着脸去按楼层按钮,却又被他握住手制止。
“许律修,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卿颜绫生气了。
“姐姐赶我走的那天,我给自己定了一个时间。”
许律修俯视着她因怒火而闪闪发亮的眼,上前两步,将她逼到轿厢壁上。
“我不去找你,你定然也不会主动联系我,若三个月内,我们没见面,那就说明我们有缘无分,我会就此放手。”
“今天就是三个月的最后一天了,我本以为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许律修叹息一声,旋即眯眼笑了起来:“没想到竟在最后时刻见到了你,看来老天爷也不忍心拆散我们。”
卿颜绫伸手推拒他:“我只是来医院看伤,何况急诊科和你办公室距离难么远,你要不主动来,怎么可能见得到我?”
许律修不以为意:“整个医院都是我的地盘,姐姐,你踏入医院的瞬间,就是与我相见了。”
这根本就是狡辩。
卿颜绫气结。
“才不过三个月,你就又受伤了,要是没我在身边,可该怎么办?”
他伸手轻轻触碰卿颜绫脸上纱布,眉头微蹙,有些锋利:“谁干的?”
卿颜绫用力推开他,心中无奈:“你还真是自恋。”
电梯停住,许律修强硬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车上,送她回家。
与此同时,医院外面的停车场,一辆限量款劳斯莱斯停了许久,陆续引来很多人围观。
车里的陆筠宴神情冰冷,眼中慢慢染上一层怒火。
杂鱼一批一批地来,但那女人却像死在里面,依旧不见踪影。
他心焦气躁地拨通徐力电话,正要命他进去查看情况,一辆熟悉的车子忽然从旁边路过。
车窗里,卿颜绫带伤的脸被路灯染上一层光彩,正偏头与许律修说着什么。
陆筠宴愕然目送她远走,像猝不及防被人当胸重击一拳,一种窒息的疼痛瞬间漫上心脏。
这女人居然趁机又跟许律修勾搭上了!
早知如此,干脆淹死她算了。
他猛锤一下方向盘,一轰油门,扭头离开。
但车子在霓虹闪耀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绕了几圈,竟鬼使神差地又停在卿颜绫楼下。
不远处,卿颜绫从许律修车里下来,身上还披着他的白色外套,看起来格外刺眼。
两人隔着车窗说了句什么,许律修不仅没离开,反而下车,走到卿颜绫面前,倾身弯腰,凑近她脸颊,小心揭开纱布。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贴近,隐约像是一对恋人在相拥吻别。
陆筠宴很想离开,但身体却不听话地开门下车,大踏步走向那两人,而后一把捏住许律修后脖颈,将他拎开,扔在一边。
“呀,哥,你也来了,真巧!”许律修整整衣领,笑容意味深长。
“滚回去!”陆筠宴冷冷砸出三个字,而后转向卿颜绫:“我是来拿衣服的!”
他被卿颜绫肩上的白外套刺得心口憋闷,声音冷厉无比:“别人的东西,如果不用了,就应该尽快归还!”
卿颜绫垂下眼,神情冷淡:“多谢陆总今天援手相救,你的衣服我让助理拿去干洗了,明天就会送还给你。”
她睫毛很长,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衬着脸上的伤,显出几分脆弱。
陆筠宴不由想起她被砸落水时的狼狈模样,语气不自主放软:“不用,我会派人来取。”
他觑见她脸上伤,又瞧着一旁的许律修,心头越发烦躁:“愣着干什么?看伤啊!”
许律修无辜地摊摊手:“可你刚才不还让我滚么?哥,你这心思变化也太快了。”
陆筠宴没说话,伸出长腿踹过去,却被他灵巧躲过:“打坏了医生,谁来干活?”
“死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
陆筠宴冷眼瞧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又一辆车驶来,缓缓在他们面前停下。
车窗里露出来的脸竟是秦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