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颜绫被吵得头疼,冷下脸:“陆总,劳你亲自前来探望,但我现在要休息了,您还是请回吧。”
陆筠宴脸色顿时难看无比,死盯着她,目光冷冽。
这个女人居然要赶他走!
“卿颜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筠宴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直线,似笑非笑地让人心慌。
卿颜绫扭头扫了一眼窗外盛大的夜色,坚持:“陆总,天色不早了,请回吧。”
陆筠宴眉头立刻拧在一起,眼中怒火燃烧,但面上却笑起来,露出的整齐白牙,仿佛凛然刀锋,身上气势摄人。
见状,许律修向前一步,挡在床前,将卿颜绫完全护在背后:“哥,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早起相亲。”
陆筠宴像被人当面抢走最重要之物,眼中杀气凝成实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但许律修硬顶着风暴,笑容风轻云淡:“就算你不想去相亲,是不是也得向我那个未来嫂子秦疏意解释解释相亲的事?”
“你要是解释不清楚,我可以帮忙作证。”许律修不怕死地叹息:“谁让你是我哥呢。”
他每一句话都是刀子,精准又巧妙地直捅陆筠宴痛处。
陆筠宴咬牙切齿,似是将嘴里的话咀嚼过千万遍,吐出来后,成为钉子,钉在许律修脸上:“如果你不是我弟,你早就不能站在这里跟我放肆了。”
随即,他偏身,目光越过许律修肩膀,捕捉到他背后的卿颜绫。
卿颜绫神情漠然,苍白的眉眼间浮动着一层疲倦和不耐,将他所有心火瞬间浇灭。
她不在意!
陆筠宴眼神瞬间暗淡,一股庞大的失望铺天盖地,淹没了他。
他垂眼漠然沉默片刻,随即转身离去。
许律修目送他远去,脸上笑容敛去,若有所思。
“六年了,他还真是一点没变。”背后,是卿颜绫清冷的声音。
许律修回身,脸上又是一如往常的笑容:“那可未必,六年间,我哥还是学会了一些东西。”
“学会随时随地发火?”卿颜绫撇嘴。
许律修凝视着她苍白的面颊,脸上笑意似有若无。
“你以前生气难过,是因为发现自己还爱他,而他现在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他发现,他竟然……爱你。”
卿颜绫微怔,随即又讥诮一笑:“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占有欲。”
许律修眼中藏着复杂的光点,宛如水中月,明亮却不刺眼。
“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就算我哥这样恶劣的人,也有几分真心。”
卿颜绫抬眼望着他,眼神尖锐:“阿修,你认为我是那种,为了别人后悔时施舍的一点真心,就能舍弃一切回头的人么?”
她冷笑:“陆筠宴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和我无关,六年了,人会变,心也会变。”
许律修瞧着她,叹息:“可有一点你不曾变过。”
她把陆筠宴从心里清除后,就大门紧闭,不进不出。
卿颜绫听懂他的言下之意,眼神一震,语气苦涩:“对不起,阿修,我……”
许律修立刻打断:“哎呀,姐姐,你吃药的时间到了,我去帮你倒水。”
卿颜绫目送他飘飞的衣角消失在门外,微微合上眼,心中愧疚。
这些年来,总是如此。
只要她露出拒绝之意,他就设法阻止。
愧疚积攒多年,变成苦涩的责任,反倒叫她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与此同时,陆筠宴下楼离开,黑色柯尼塞格怒气冲冲地插入车流,眨眼间远去。
然而不过十几分钟,车子又在夜色中,去而复返,不甘心地停回原处。
陆筠宴阴森森地盯着卿颜绫病房方向,满脸戾气。
他怒锤一下方向盘,正欲推门下车,夜色中突然有两道人影,亲密相携下楼,步履匆匆地钻进一辆车,疾驰离开。
陆筠宴怒火中烧,怪不得那女人迫不及待地要赶走他!
他舔舔后槽牙,眼中漫上一层血气,一轰油门,跟了上去。
车子风驰电掣地穿过夜色霓虹,在一处高档住宅区停下。
陆筠宴微愣,随即反应过来,这竟是卿颜绫的新家。
那女人大半夜的竟把许律修带回了家!
陆筠宴神情瞬间狰狞扭曲。
宛如有刀刺入胸膛,在心脏上破开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有风不住往里倒灌。
冰冷。
疼痛。
就连呼吸都短暂停滞片刻。
“卿颜绫!”他像头发怒的狮子,咬牙:“你真敢!”
那间亮着灯的房间宛如一团火焰,烫疼了他的眼睛。
他拽开领带,双目赤红,犹如困兽,被某种剧烈滚烫的情绪束缚,左突右冲,却找不到出口。
他想冲到她家里,用怒火将他们统统烧成灰烬。
然而某种可能遇见的后果,却又钉子般钉住他。
陆筠宴手搭在门上,手上青筋纵横,骨节峥嵘,微微颤抖。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眼底落下一片燃烧后的灰烬,失魂落魄地开车离开。
长夜将尽,天光转亮,卿颜绫顺手关掉灯,俯身亲了亲序序的额头。
烧已经退了。
她总算安下心,露出一个苍白笑容。
昨晚她接到保姆电话,序序突然上吐下泻,高烧不止。
她心急如焚,根本顾不上伤情,强撑着就要回家。
许律修情知无法阻止,当即帮她办理出院,陪她回去。
好在序序只是因刚回国,水土不服,才有诸多状况。
许律修帮序序检查后,又开了些退烧养胃的药,就留下陪着卿颜绫熬了一夜,随时监控序序的情况。
直到天亮,序序退烧,恢复正常,许律修才下楼在附近买了些早点,跟卿颜绫一起吃了。
卿颜绫喝了几口粥,就无心再吃,心中兀自后怕:“这次幸亏有你,阿修,谢谢你。”
许律修摊摊手:“谁叫我是医生呢。”
随后,他又嘱托:“最近先尽量让序序保持以前的饮食习惯,一点点逐步改变,应该很快就没问题了。”
卿颜绫点点头,神色黯然:“都是我这个妈妈不称职,没照看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