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笙离开席爵之后，直接进入了一个小巷子里。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关注自己，然后闭上了眼睛，一股奇异的声波从她的嗓子里溢出。
那声音仿佛冲破了空气的阻碍，飘向了很远很远。
没多久，一声微弱的声波开始回应她。
是珺离！
珺笙猛然睁开眸子，然后第一时间朝着声波发出的方向奔去。
声波停在了城市的北郊。
这里是一个度假村，里面都是原生态的建筑。
木质的屋子，三四排的错落搭配着，有点像部落的意思。
珺笙快速的进来，居然没有遭受到任何人的拦截。
她来到了珺离的房子前。
房子的门上有一个特殊的标记。
珺笙看到着标记的时候，整个人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她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来了！”
回她的是个甜美的女声。
珺笙微微一顿，某地划过一丝情绪。
这就是让珺离变身的女孩子？
房门被打开，一个长相甜美较小的女孩出现在珺笙面前。
她长得有点像洋娃娃，一笑起来就挂着两个小酒窝，莫名的让人心情好转。
珺笙突然发现自己讨厌不起来这个女孩。
“你是珺笙吧？阿离和我说过，他的亲人都是深碧色的眸子。你快进来吧，阿离情况很不好。对了，我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叫悠然。夏悠然。”
夏悠然将珺笙拉进了屋子里。
她的手和席爵的一样温暖，却没有席爵的有力度。
珺笙看着她的手，心里暗想，难道珺离也是因为这种温度而恋上她的吗？
毕竟他们生活的地方太冰冷，冷的让人觉得窒息，觉得可怕。
这么一点点的温暖，就好像是火热的源泉，让他们又怕被灼伤了，又想靠近。
夏悠然没有看到珺笙的走神，一边走一边说：“我可以教你珺笙吗？”
“嗯。”
珺笙淡淡的回应着。
她，并不太习惯和陌生人交流。
轻轻地将手从夏悠然的手里抽了出来。
夏悠然微微一愣，却没怎么在意。
“你和阿离刚开始的样子好像，和我们人类都保持着距离。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们的。”
珺笙却不置可否。
人类的贪心有多大，她在五岁之前就知道了。
不会害他们？
她还真的不信。
不再搭理夏悠然，珺笙快步朝房间走去。
推开房间的那一瞬间，珺笙珺离。
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浴缸，里面住满了水，而珺离就躺在水里，脸色潮红的可怕。
“离。”
即便是担心，她依然无法让自己的表情太过于紧张，只是那轻微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的情绪。
或许是冷漠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人交流，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情绪。
珺离突然睁开眸子，那双深碧色的眸子染上一层红晕，却在看到珺笙的时候笑了。
“珺笙，你来了。”
他笑的十分开怀，十分淡然，和以前的珺离一样，却好像又不一样了。
那笑容里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东西。
来到珺离身边，她探出手轻轻地摸上了他的额头。
烫！
好烫！
珺笙几乎在一瞬间就挪开了手，然后皱着眉头说：“你疯了。”
“为她而疯，值得。”
珺离的目光穿过珺笙，落在了她身后的夏悠然身上。
“我需要做点什么吗？”
夏悠然是真的担心珺离，但是珺笙却不想领情。
如果不是她，珺离何必受这样的折磨？
珺离仿佛也感受到了珺笙的情绪，笑着对夏悠然说：“悠然，你去买点菜，回来做几样小菜，我和珺笙好好好喝一杯。”
“可以吗？你的身体可以吗？”
夏悠然依然担心。
“没事儿。珺笙来了，我就没事了。”
珺离的宠溺和笑容，仿佛是一种陌生的东西，在珺笙的眼前绽放着。
这还是那个高冷的珺离吗？
她再次看了夏悠然一眼。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居然能让他如此！
夏悠然听到珺离那么说，只好点了点头。
“那你们聊，我先去买东西回来做饭。”
“路上小心点。”
这么关心人的珺离，珺笙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准确来说，这么关心人类的珺离，她第一次看到。
随着夏悠然的离开，珺离的脸色也变了。
他大口的喘息着，好像随时都能窒息一般。
即便是泡在水里，身上的温度依然不曾减轻。
他的脸更红了，甚至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就连珺笙在旁边，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值得？”
“值得！”
珺离咬着下唇，好像正在经受身体里的冲击，双手紧紧地扣在了浴缸的边缘，恨不得将浴缸给捏碎了。
珺笙无法理解他现在的一切。
她虽然关心珺离，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关心。
毕竟变身这事儿，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鲛人的部落里，这十几年来，还从来没有人变身过。
“我该怎么帮你？”
“不用，我还能撑得住。”
珺离的声音都变了轨道，但是他依然咬牙坚持着。
过了好一会，珺离才安静下来。
身上涌出一股血水，瞬间把浴缸给染红了。
珺笙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你这样会死的，我们马上回去。”
珺离却抓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说：“再等几天，就几天。”
“你真的疯了！你现在的情况自己最清楚，这几天如果不回去，你会爆体而亡的。你应该知道，这里的水源根本和我们碧落海的水源没办法比。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园，也不属于我们。离，别任性。”
珺笙真的有些慌。
珺离却笑了。
他看着眼前的珺笙，还能想到十几年前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样子，那个时候的珺笙仿佛是只刺猬，对谁都充满敌意。
这么多年来，她唯一关心的人也只有自己了吧。
他们鲛人的血是冷的，心是冷的，体温是冷的，所以以前他也认为他们不会有感情。
可是自从遇到了夏悠然，他就彻底的沉沦了。
珺离握住了珺笙的手，那炙热的温度让珺笙皱眉。
“珺笙，人这一辈子，如果不经历感情，那么他的人生就好像是一口枯井，波澜不惊，没有任何的乐趣可言。但是有了爱情，会让你哭，让你笑，让你心痛，也让你难过。即便是伴随着人世间所有的喜怒哀乐，那又如何？这样的人生才是完整的不是吗？你体验过恐惧和伤心的滋味，那你体验过开心和喜悦的感觉吗？那种感觉会让你如同飘向九霄云外一般，更像是毒品，就戒不掉了。”
珺笙的脸色变了。
“我不需要。我只要记得自己是个鲛人就好。我们鲛人的命很长，你想过没有，等她百年之后，你才正当壮年，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你面前死去，却毫无办法。你想过那种感觉吗？”
珺离的脸色因为珺笙的这句话而变了变。
“即便是那样，我依然不后悔。珺笙，什么时候你自己经历过爱情了，你就懂了。”
不知道为什么，珺笙突然想到了席爵。
想到了席爵的吻，想到了席爵的笑，以及他的种种。
也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在大街上大发脾气。
不过那都与她无关了不是吗？
珺笙眸子微敛，将一切归于平淡。
“你想多了，这辈子谁都有可能碰触到爱情，唯独我不会。离，我们和鲛人相恋，没有好下场的。我就是个例子。难道你希望自己将来的孩子也要在族人面前被骂成是野种吗？难道你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在人类成为实验解剖的对象吗？我的遭遇还不能让你悬崖勒马吗？”
珺笙的心微微的有些疼。
那些童年的记忆，缠绕了她很多年。
在那个不敢入睡的夜里，都是珺离陪着她的。
那样的恐惧，那样的痛苦，他和她感同身受。
为什么？
明明知道这样还要去爱一个人类？
珺笙想不明白。
珺离却苦笑着说：“有时候，爱情是身不由己的。算了，珺笙，你能来接我，我很开心。但是我真的需要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就跟你走。”
“为什么要三天？”
珺笙一刻都不想等。
珺离的情况太糟糕了。
她不敢保证珺离会不会在三天之内陷入昏迷。
如果陷入了昏迷，珺离就会出现鲛人最原始的状态。
人身鱼尾，这将会成为人类最大的焦点。
那么他势必会被那些人带走，体验者当年她所体验的一切，甚至更甚。
一想到这里，珺笙就说不出的害怕。
珺离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说：“你放心，我保证三天之内不让自己昏迷过去。珺笙，我只要三天，别拦着我，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你忍心让我的下半辈子在后悔当中错过吗？你说过的，我们鲛人的生命太长，如果只是痛苦的话，我将生不如死。”
或许是生不如死四个字触碰到了珺笙的内心，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莫名的有些心疼。
对珺离，她终究做不到完全的冷漠和冰冷。
“如果让我发现你不对劲，我会立刻带你离开。”
言下之意，她可以给他三天的时间，但是如果在三天之内，珺离出现任何的问题，她随时可以返回。
珺离看着珺笙，笑的十分温柔。
“好！”
珺笙别过了脸，珺离却说了一句。
“珺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会变身成为男人还是女人？”
“这辈子我都不会变身。”
珺笙说的决绝，可是珺离却只是笑着，那笑容里多了一丝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