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那样,挑了靠近窗口的位置坐。
麦糖糖点了红酒焗蜗牛,她说:“我对必胜客的红酒焗蜗牛,特别的喜欢。在那木制的深褐色容器,像了一只放大的汤勺,中间有六个深凹的圆形小坑,内里各盛着一只剥去壳的蜗牛,一具具柔弱无骨的蜗牛肉体,浸淫在暗黄粘稠的汤汁里,面目模糊,它们的身上覆盖着一小片香菇,汤内还漂浮着零星的蒜末,浓香四溢,味道好得不得了。”
古小宝只是一笑,也不多话。
麦糖糖又再说:“那蜗牛,听说是用香醇的红酒费尽心血焗成的。但奇怪的是,却几乎感受不到一丝酒味,但吃的人,仍然微微有点醉意,有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的意境。”
古小宝还是不说话。
这个人太闷了,一点也不好玩。
“古小宝——”在等食物上来的当儿,麦糖糖很无聊,一边喝白开水,一边无话找话说:“你平日里有些什么爱好?”
“平日爱看书报,爱和别人下棋。”古小宝说。
“还有呢?”麦糖糖再问。
“嗯,我还爱上网。”古小宝说。
“呃,我也爱上网。”麦糖糖终于找到了跟他的共同点。
谁知古小宝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我上网从不聊天,也从来不玩游戏。”
麦糖糖纳闷:“那你上网干什么?”
“查看一些资料,看一些学术的东西,还有看有关于金融这方面的知识。”古小宝说。
“哦。”麦糖糖失望。
“你呢?”轮到古小宝问:“平日里喜欢些什么?”
麦糖糖板着手指头,一一地告诉他:“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我喜欢上网,聊天,玩游戏;喜欢逛街,喜欢看漂亮的衣服,喜欢化妆品;喜欢泡咖啡店,品尝不同的咖啡;有时候也喜欢泡吧,唱唱歌,跳跳舞;心情好的时候还跑去健身馆去练击剑或跳伦巴什么的;对了,我还喜欢——”
古小宝打断了她:“怎么全是些吃喝玩乐的?难道没有高雅的喜好吗?”
麦糖糖眨眨眼睛。
如换了元倾落,或郑一南,听到麦糖糖这些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喜欢,早已笑翻天了,还会由衷地夸她兴趣挺广。但古小宝,却认为低俗,一副不屑的表情。最令麦糖糖不爽的是,古小宝看她的时候,是一种傲慢的睥睨,整个人充斥着鼓涨涨的优越感。
麦糖糖真搞不懂,古小宝不就是一个在读博士生嘛,还是第一年,艰苦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刚刚开始,用得着一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神态嘛?好像全天下,就他一个人读博士似的。
其实读博士,也没什么了不起。
麦糖糖可怜的脑袋瓜子,拚命地搜索着,她会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是属于高雅的?搜索了好半天之后,才辛辛苦苦的想到与高雅有一点点关联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说:“我会拉二胡,呃,还拉得挺不错。”
不想古小宝皱了皱眉说:“你为什么不学钢琴呢?二胡比不上钢琴高雅。虽然艺术没有尊卑,但你只见过街头卖艺拉二胡而没有弹钢琴的是不是?”
麦糖糖说:“哦。”
心中很是郁闷。她和古小宝,话不投机半句多。
麦糖糖的目光落到桌上摆着的一个很精美的烛台上。虽然外面阳光明媚,但服务员还很有情调地为他们点上了蜡烛。烛台是青铜打造的台架,圆底,细颈,上伸的柄上沿伸出两柄青铜叶雕,左边的叶雕上,是一只青铜鸟儿展翅垂首,很调皮地伸长脖子,要喙伸向台座那朵磨砂玻璃花中飘着的烛光。
麦糖糖突然童心起。
她从包包里取出“三宅一生”的香水,洒进了玻璃花中里浮蜡的水中。随着蜡烛的慢慢燃烧,水越来越暖,那种空灵而柔雅的绽放着柔美气息的“三宅一生”味道,慢慢的弥散开来。
麦糖糖问古小宝:“好闻不?”
古小宝又再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麦糖糖说:“香水呀,‘三宅一生’的香水呀。”
古小宝的眉皱得更深,他说:“无聊。”
切,他才无聊。一点情趣也没。
麦糖糖不说话了,古小宝也不说,气氛的点沉闷下来。麦糖糖喝着白开水,一边看着窗外。他们在一楼,靠窗的地方而坐,这家必胜客处在城市的一个繁华地方,外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喧嚣声不绝。
突然,由远而近,传来一阵喜庆的声音。原来窗外,有婚车经过,壮观的车队,贴着大红双喜,在繁华的街道上,且走,且行,拖沓地显摆着,一副喜气洋洋的气氛。
麦糖糖的目光,不觉被牵引了去。
婚车过去了很久,她还在呆呆地看着。心里在想,什么时候轮到她,也为某一个喜欢她,她又喜欢的男人,披上婚纱?
正在惆怅间,忽然,麦糖糖就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熟悉身影,他从他那辆灰色的保时捷走下来,然后,便大踏步,朝麦糖糖所在的必胜客走过来。阳光下的他,神色动人,气宇轩昂,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帅气得如传说中的罗马王子,眸子里散发出一种令女人窒息的神采。
麦糖糖呆住。
完完全全地呆住。她的目光牢牢地盯着他看,挪不开了去,就像给万能胶水粘了那样。麦糖糖感觉到她的心,骤然加快了起来,一下一下的,疯狂地跳到完全没有了节奏,仿佛再不抓稳,就要冲出胸膛那样。
他——是——元——倾——落!
他真的是元倾落。
麦糖糖骗得了别人,或她骗不了自己。她还爱着元倾落,真的很爱,很爱,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虽然她跟元倾落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是短短的三个月,且已分开了好几个月,可元倾落在她的世界里,仍旧如鲠在喉,已深深透入她的血液,透入她的骨头。
此时此刻,在这繁华的街道,人头涌动的地方,一刹那,一切的一切都成了背景,除了元倾落的身形,元倾落的五官,明亮地突出在麦糖糖的世界里,然后一个珍珠停格,什么都停止了。
麦糖糖呆了不知道有多久。
也许,一分钟的时间也不到。然后,麦糖糖看到元倾落无意之中抬起头到,目光一扫,视线就落到她脸上,停了下来。元倾落也看到了麦糖糖,看到她坐在必胜客里,一直盯着他看。
冷不防的,元倾落就咧嘴,笑了起来。
麦糖糖绷紧着脸,没有笑。
她突然想起了她的鼻子,她做了隆鼻手术,变得高挺而漂亮起来的鼻子。这鼻子,还是用元倾落给她的钱做的,而元倾落,最讨厌人去做整形手术。这样一想,麦糖糖顿时张大了嘴巴,吓得像什么似的,反应过来后,便条件反射一般,拿着手中装着白开水的玻璃杯,用它来遮挡住自己的脸。
外面的元倾落愣了一下,随即又忍俊不禁,干脆停下了脚步,站在那儿,像看舞台上小丑表演那样,饶有兴趣地看着麦糖糖。
这个时候麦糖糖才发现,玻璃杯实在是太小了,根本遮不住她的脸,连三分之一的面积都遮不到。而坐在她对面的古小宝,则莫名其妙地瞪了她看。
他问:“你怎么啦?”
麦糖糖只好讪讪地放下玻璃杯,正襟危坐:“没什么。”
她侧过身子,尽量把她的后脑勺对着窗口——也就是对着元倾落。尽量的,不让元倾落看到我的脸孔,还有她做了隆鼻手术的鼻子。当初做这鼻子,除了想变得漂亮之余,还有存心的,想气元倾落,可是真正面对元倾落了,不知道为什么,麦糖糖居然有心虚的感觉。
而且她心虚得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完全因为她的鼻子缘故。
麦糖糖感觉到窗外,元倾落一步一步走了近来。他每走一步,就仿佛踩到麦糖糖心上似的,没一会儿,他高大修长的身影,就遮住了窗外那片阳光。麦糖糖心里一个劲地对自己说:麦糖糖,有骨气点,不要看!不要看呀!可是麦糖糖很没气节,还是身不由主的,向了窗口望过去。
元倾落站在她跟前,隔着透明的玻璃,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她,脸上似笑非笑着。
这时候古小宝也朝窗外的元倾落看过去,感觉到气氛不同,他疑惑地问麦糖糖:“这个男人谁?”
麦糖糖咬牙切齿:“不知道!不认识!”
隔着玻璃窗,麦糖糖不知道听到元倾落听到她和古小宝对话了没有,也许听到了,又也许没听到。他盯了麦糖糖看一会儿后,接着又再盯古小宝看,突然,他便咧开嘴,笑了起来,还很恶作剧的,朝古小宝眨眨眼睛,一副觉得很有趣很好玩的神情。
麦糖糖忍无可忍,终于暴怒了起来。
人家泥菩萨也有三分火,何况她是一个有肉有血活生生的人?结果,她想也没想,就像了一头发了狂的母狮子那样,猛地抓过玻璃杯,使尽了全身力气,狠狠地朝了元倾落的头砸过去。
元倾落的头没砸着,倒是跟前“咣当”的一声巨响,玻璃窗的玻璃坚固得很,没有破,倒是玻璃杯砸到玻璃窗后,便跌落到地上,顿时粉身碎骨,玻璃飞溅,喝剩的小半杯水,也洒了一地。
糟了,糟了,闯祸了。
她居然,把人家玻璃杯给砸坏了!麦糖糖的愤怒,顿时变成了手足无措,一张脸苍白,继而又脸红耳赤,心“突突”地跳着,大脑不能指挥自己,整个人,像了木头人一般,动也不能动。